第九十一章 采花蜂弃走落阴山 花枪客落难泸州城(2/2)
云豹指责道:“大哥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便拿你是问。”马弄无奈道:“我又不是主犯,四哥为何非要与我别扭?”云豹道:“你要是不参与叛乱,急早通知我们,又怎么会是这种结果?”马弄道:“我也是身不由己。我曾苦劝他们,不要这样做,可是劝不住啊!”云豹怒气消退了些,哀叹道:“事已至此,干脆咱们都散伙算了,各奔四方。从此再也不要混在一起,变成一伙乌合之众。”马弄惊讶道:“四哥想要散伙?”云豹道:“不散伙,还等着过年团聚?”马弄道:“再怎么说,咱们弟兄也聚义多年,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闹崩了。再者,李家兄弟也已知道错了,派了许多弟兄去找回大哥。”云豹道:“如今大哥下落不明,这山寨又是他二人说了算,岂是咱们久恋之地?说不好哪天夜里,你我就身首异处了。你要是不愿意走,我也绝不勉强。”马弄道:“四哥,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大哥,劝他回心转意,不要记恨这事。大哥一向胸襟宽广,听了好话,必有回山之念,如此岂不是顾全了兄弟义气?”
云豹吐口唾沫,怒道:“义气个鸟?既然顾念义气,又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你们是自作自受,能怪谁来?”马弄叹气道:“权利这个玩意,真是让人迷失本性。一个寨主之位,也能让人刀兵相见。太不值得了。”云豹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大哥下落?”马弄道:“曾有弟兄回报,只说大哥进入泸州以后,就没出过城来。我已经派人去找,相信不日便有结果。”云豹寻思片刻,说道:“我明白了,大哥是想回岭南去。”马弄道:“我看很有可能。”云豹道:“既然有了大哥的下落,你们怎么不亲自去找,当面赔罪求情?”马弄尴尬道:“我也不知从何说起。等大哥回来了,我自当请罪。”云豹扬手道:“算了算了,都是一些忘恩负义之徒。我此番下山去找,如果大哥不回来,那我也就不必回来了,恭喜你们得手了。”马弄见他真要散伙,连忙拽住手臂,苦劝道:“四哥,你不要走,有话可以好好商量。”云豹哪里肯听,自顾走了。众头领拦截不住,无不叹气。
云豹返回房间,收拾包裹,挂口腰刀,头系毡帽,肩披一领灰袍,提枪走出房间。又来到聚义厅招牌嘴里一片骂咧,挑枪下山去了。马弄等人皆无可奈何。
此时云豹已无心于山寨,便独自奔马前去投奔唐蛟大哥。不数日,来到泸州。他从北门入城,寻了一家翠玉客栈歇身。自知诺大一座城池,找人不易。便先设下一桌酒席,去东城门货场找来一个管头武波商议。云豹请他入席,问道:“武波兄弟,你久居此城,手下管着一帮弟兄,听说城里没有你打听不到的事。对否?”武波答道:“小弟虽然来自山东,却已在此居住十年有余。平时替人跑腿办事,送货上门,只为混口饭吃。”云豹道:“在下云豹,初来泸州,人生地不熟。我要寻找一位兄弟,他就在城中某处客栈,期盼你能帮忙寻找。所有工钱费用,我不会少缺一文。”武波便应允此事。
云豹从包裹里面取出一锭银子,交递与他,说道:“这锭十两定钱,你先拿去周转,找到人后,及时来此通报,我另有酬谢。”武波道:“多谢恩主赏赐。还请告知那人性别、相貌、年龄等情况,若有画影图形更好,小弟立刻就派弟兄们到处打听。”云豹道:“酒后再说不迟。”二人吃罢盛宴,云豹便将唐蛟本身情况说得详明,画成一张图像。武波拿了图纸,拜辞去了。云豹只在房中坐等。
却说武波把图纸印画几张,交与一群小弟,散去城中各处客栈旅馆、酒楼戏院、勾栏瓦舍,寻街钻巷,到处找人打听消息。至第四日,武波带着一个心腹小五,走进一处偏僻巷中。前后张望间,只见一个少妇大娟儿端着木盆泼水,就走上前去,把画像给他看。大娟儿唏嘘一声,把手指着前面一座龙王庙。武波随他走进破庙查看,大娟儿指着角落一个污秽大汉,问道:“会不会是这个汉子?”
武波见那汉子浑身脏乱,裹着一张破旧被子,睡在草料边,蜷缩一团发抖,嘴里咳嗽不断。几只老鼠见了人来,急忙窜入洞穴里。面前有个破碗,里面盛着一些残冷饭菜。这庙早已破陋不堪,残垣断壁,摇摇欲坠,到处都是碎草朽木。武波看了片刻,一时也分辩不出,便问道:“这位兄弟,你可是姓唐名蛟?”那汉蓬头乱发,侧转过身,嘴里一言不出。
大娟儿挥手道:“你别问了,他是一个哑巴,从来不会说话。”武波疑惑道:“他是哑巴?”大娟儿道:“对啊!他的膝盖被人打断了,自己从街上爬进这破庙里。这么久来,我从没听他开口说过一句话。最近他又受了风寒,咳成这个模样。我见他一个壮汉可怜,就给他胡乱医治了腿,熬些草药给他喝,又送饭菜与他吃,不然他早就死了。”武波道:“我再仔细看看。”就蹲下身来,去掀被子。那汉眼睛惊恐,吓得口鼻气息紧促。武波摆手劝慰:“你别害怕,我们只想帮忙,毫无恶意。”二人翻看他那左腿膝盖骨,包捆了几块夹板。又扯开胸口衣襟查看,刺有一团锦绣花纹。
武波惊讶道:“他就是画中人。”便教小五去通知其他人过来帮忙。”又道:“娟姐,请你回去拿来一床被子,煮些好肉汤过来照料。我去客栈给雇主报信。”大娟儿道:“你认识他?”武波道:“好人必有好报。等那雇主来了,必然不会亏待了你。”大娟儿点头道:“我这就来。”即刻返身去做。
武波脸色惊喜,走出庙门,奔去翠玉客栈报信。云豹闻听这事,唯恐找错了人,便道:“再说一遍。”武波道:“城南有座龙王破庙,里面睡着一个大汉,与唐蛟模样长得十分相似。”云豹道:“此人有什么特征?哪个地方口音?”武波道:“这人身材六尺上下,仪表不俗,胸口和手臂上都有刺青花纹。他不说话,不知道是哪里口音。”云豹道:“这确实像我大哥的模样。可你却说他睡在破庙里,这怎么可能?”武波道:“实不相瞒,真实情况,比这还要严重。”云豹惊讶道:“你只管说,还有什么?”武波道:“他不但睡在破庙,左腿膝盖也被人打断了,最近还受了风寒,咳嗽不断。有个寡妇娟姐见他可怜,就帮忙医治了腿,每天送他一些饭菜,养着性命,不然他早就殡天了。小弟亲眼所见,绝无欺瞒。”云豹听得一脸惊骇,即刻挎刀出门。武波紧随其后。
两人快步来到那座破庙,大娟儿与几个汉子正在照料那汉饮食,见雇主来了,都退在边上愣看。云豹定睛一看,那人真是唐蛟。见了这般落魄情景,顿时热泪满眶,心如针扎,即刻跪地哭拜:“哥哥恕罪,小弟晚来一步,竟让哥哥受了如此委屈,恨杀小弟也!”那大汉便是唐蛟,也不知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他痴眼看着云豹,面无表情。
云豹往他膝盖处查看,伤情果如武波所言。当下气得眼放凶光,仰面怒吼,一拳打碎了几块墙砖,惊得众人一个愣神。云豹大叫道:“哪个家伙吃了狮子腿、老虎心,敢对我哥如此无礼。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武波劝慰道:“哥哥息怒,眼下救人要紧,不可耽误治疗时间。”云豹暂息怒火,赶忙嘱咐众人抬去客栈安歇,急请大夫前来医治。众汉子放着担架,把唐蛟抬往客栈去安身。武波手指妇人道:“这位便是娟姐。若非他一片好心仁德,为人良善,只怕唐大哥性命难测。”云豹抱拳道:“多谢大姐救我哥哥性命。”大娟儿挥手道:“我也只是误打误撞。日常照顾不周,多有怠慢。”云豹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子,递赠道:“这有十两黄金,不成敬意,肯请恩主收纳。”大娟儿拿着金子,惊喜道:“天哪!这是黄金,我还是第一次拥有。实在太难得了。”
云豹怒火又起,问道:“武波兄弟,劳你去把这件事查明原由,找出行凶之人,我必不轻饶了他。”武波道:“不消哥哥吩咐,小弟已将此事弄清原委。这位唐大哥来到城里之后,在一家酒楼吃酒醉了,故此被店掌柜欺辱,打成重伤。”云豹思虑片刻,摇头道:“我大哥乃是都督府军枪营教头出身,有好武艺,并非等闲之辈。即便是醉酒被人殴打,那也不过是皮肉之苦,怎会如此伤筋错骨?这其中必有一个缘由。”武波道:“唐大哥有这身好武艺,若在正常情况之下,确实无人敢来招惹。倘若是喝醉了,只怕神仙也难提防。”云豹道:“你只管说,这是何人所为?”武波道:“城西有一条长柳街,那街上有一家天汉酒楼,店主叫做郝掌柜。仗着强硬势力,开了这家买卖,里外养着十几个汉子。为头一个帮闲壮汉,诨名叫作飞天枭石大俊,练得一身好拳脚,称霸泸州,专下这等毒手。看唐大哥这副伤势模样,八成是他所为。”云豹听得心生怒火,恶发胆边,啐骂道:“什么鸟人,竟敢恶意伤我大哥。看我现在就去拆了这家黑店,打死这群泼贼。”他一手拽拳,一手捉刀,返身要去找人复仇雪恨。毕竟云豹如何前去天汉酒楼打店复仇,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