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古寺残星烛影（2/2）

“梅超风，你倒是敢来。”柳四笑了，眼角的疤跟着抽动，“我还以为，你会像耗子一样躲一辈子。”

“杀你弟弟时，我就没想过躲。”梅超风的软鞭在手中转了个圈，“柳三强抢民女，滥杀无辜，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柳四猛地收了笑，眼神狠戾如刀，“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你杀了他，就得偿命！”

话音未落，他已挥刀扑来，刀风带着破空之声，直取梅超风面门。梅超风早有防备，侧身避开，软鞭如影随形，缠向他的手腕。两人瞬间战在一处，刀光鞭影在月光下交织，崖边的碎石被震得滚落崖下，许久才听见微弱的回响。

柳四的刀法狠辣刁钻，招招不离要害，显然是恨极了她。梅超风的软鞭则灵动飘忽，专攻他的破绽，一时间倒也难分高下。

“你以为杀了我弟弟，这事就了了？”柳四一刀劈空，反手又是一刀，“我查了十年，知道你最在意的是什么！”

梅超风心头一跳，软鞭的攻势慢了半分。

“你当年在苏州救的那个绣娘，叫苏眉是吧？”柳四狞笑道，“我手下的人，此刻怕是已经找到她了。”

梅超风脸色骤变，分神间，柳四的刀已划破她的左臂，血珠瞬间渗了出来，染红了衣袖。

“分心了？”柳四步步紧逼，“你杀我弟弟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梅超风咬着牙，忍着臂上的痛，软鞭忽然变招，不再攻他要害，转而缠住他的刀身，猛地往回一带。柳四猝不及防，刀柄撞在自己胸口，闷哼一声。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梅超风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坚定，“苏眉聪明得很，你那些手下，拦不住她。”

刚才苏眉主动引开追兵，分明是早有打算，以那姑娘的机变，说不定此刻已将账册送到了知府手里。

柳四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竟不中计，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就在这时，山下忽然传来喊杀声，还夹杂着官兵的呵斥。

“是知府大人的人！”梅超风听出了那熟悉的声线——去年她帮知府破过一桩盗案，认得他的声音。

柳四的脸色彻底变了：“怎么会……”

“你走私盐铁，残害良民，早就天怒人怨了。”梅超风的软鞭再次出手，缠住他的脚踝，“那本账册，就是你的催命符！”

柳四被绊倒在地，短刀脱手飞出，坠向崖下的云海。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梅超风一脚踩住胸口，动弹不得。山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映红了半边天。

“柳四，你输了。”梅超风俯视着他，眼神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柳四望着崖下的深渊，忽然疯笑起来：“输？我柳家兄弟，从不怕输！”他猛地发力，竟想拉着梅超风一起坠崖。

梅超风早有防备，软鞭迅速收回，同时借力往后一跃，稳稳站在崖边。柳四扑了个空，半个身子探出崖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赶上来的官兵按住了。

“梅姑娘，又劳你出手了。”知府喘着气，对梅超风拱手道，“这柳四团伙，总算一网打尽了。”

梅超风摇了摇头，看向远处的密林。月光下，一道青色的身影正往这边来，不是苏眉是谁？她手里还挥着个小小的灯笼，像提着颗星星。

四

官兵押着柳四下山时，梅超风站在崖边，风掀起她的衣袂，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觉得心里敞亮得很。苏眉走到她身边，递过一小瓶金疮药：“姐姐，我就知道你没事。”

“你也没事就好。”梅超风接过药瓶，笑了笑。

“那账册真管用，知府大人一看就动了兵，说要彻查盐铁司呢。”苏眉说着，从怀里摸出个用油布包好的东西，“给你的，谢你刚才救我。”

打开一看，是块新绣的手帕，上面绣着株红梅，枝干遒劲，花瓣上还沾着点未干的墨痕。

“绣得真好。”梅超风将手帕揣进怀里，只觉得那点暖意，顺着心口一直传到四肢百骸。

“等我回苏州，再给你绣个更好的。”苏眉眨了眨眼，“姐姐，你以后要去哪？”

梅超风望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轻声道：“不知道，或许去江南看看，或许再往西行，哪里有不平，就去哪里。”

苏眉：“那我要是想找你，该往哪找？”

“有缘自会再见。”梅超风拍了拍她的肩，“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苏眉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官兵下山了。

梅超风独自站在舍身崖边，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山风吹散了最后一丝云雾，露出远处连绵的山峦，像沉睡的巨龙。她摸了摸怀里的手帕，又摸了摸那半块柳家的玉佩，然后用力将玉佩扔向崖下的云海。

玉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茫茫白雾里，像彻底埋葬了一段过往。

她转身往佛光寺走，脚步轻快了许多。寺里的老僧已在扫院，见她回来，合十道：“施主，尘缘未了，还请多保重。”

梅超风回了一礼，走出山门，解开拴在松树下的马。晨光洒在马背上，暖融融的，她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沿着山道缓缓下山。

前路还长，江湖还远，但她知道，只要心里的那点“义”还在，脚下的路就永远不会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