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败报来从劫外裁（1/2）

一匹浑身汗血如泥、口鼻喷吐白沫的驿马，裹着江北带血的烟尘，一头撞开了建康的关卡。

守桥的士卒被那亡命般的气势慑住，竟忘了阻拦，眼睁睁看着它嘶鸣着，在秦淮河畔青石铺就的御道上狂奔。

“闪开！江北六百里加急！广陵……广陵军报！”

马背上的骑手头盔歪斜，脸上糊满了汗泥和干涸的血痂，嗓子干哑。

沿途早起汲水的浣衣女惊叫着打翻了木桶，湿漉漉的衣裳摊了一地；刚刚卸下门板的店铺伙计目瞪口呆；一个推着满车早菜的老农躲避不及，被惊马带倒，鲜嫩的菜蔬在铁蹄下瞬间化为烂泥……

恐慌顺着那匹死命狂奔的驿马，呼啸着在晨光初现的建康城里蔓延。

“听说了吗？广陵丢了！”

“瞎说什么！”

“话说广陵在哪儿？”

“索虏打进邗沟了？那可是命根子啊！”

“萧……萧侯爷都被活捉了！侯跛子让他凫水……”

“报！”

值守的禁卫都尉看着滚落马下、几乎只剩一口气的信使，以及那封被血和汗浸透得字迹模糊的军情急报，心胆俱裂，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将它递进了殿中。

萧衍正跌坐于巨大的金身佛像之下，闭目捻动佛珠。几位高僧梵唱低沉，檀香袅袅，殿内一派庄严祥和。

侍立在旁的小黄门，接过那份犹带体温和血腥的急报，只看了一眼，脸色“唰”地惨白如纸，腿一软，竟直接瘫倒在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用手指着那血染的文书，惊恐万状地看向御座方向。

“何事惊惶？成何体统！”

萧衍身侧的中常侍皱眉低斥，心中却已腾起不祥预感。他强作镇定地上前，拿起那份军报展开。

下一刻，素来沉稳的老太监，瞳孔骤缩成针尖，拿着文书的手猛地一抖，像是被烙铁烫到，那张浸透血污的文书从他指缝间滑落，飘飘荡荡，最终“啪”一声，落在地上，距离萧衍的脚边不过咫尺。

殿内高僧的梵唱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

萧衍捻动佛珠的手指，顿住了。

他缓缓睁开眼，那目光在澄澈的金身佛面上停留了半瞬，才缓缓垂下，落在那张污秽的文书上。

皇帝的目光并未立刻聚焦其上，仿佛那只是尘埃一点。他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带着超脱的暮气：

“扰朕清修！念!”

“……陛……陛下……”太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念!”萧衍的声音提高了半分，他捻动佛珠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青白色骨节隐隐显现。

太监扑通跪倒，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他终于用尽全身力气，将信报上最刺眼的部分，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陛下，广陵军报！广陵……广陵……陷落了！守将、萧渊明大将军……兵败被围……力战不支……最终、最终为逆贼侯景生擒！邗…邗沟，自广陵至茱萸湾，全线水陆要冲，尽数落入北贼高欢之手！江北……江北门户，已彻底洞开！”

老太监的声音到这里已近乎嚎哭，却仍挣扎着说了下去：

“那高欢逆酋……已在邗沟设立漕运关卡，公然劫掠北运皇粮……并、并传檄江南……狂言……狂言道：‘江北千里，皆入吾彀中矣！’”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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