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光亦是暗(1/2)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
教宗府邸内,一座凉亭,两位少年。
其中一位,负手而立,站立在凉亭之下,望着庭院中独特景致,称赞不已。
余下一位,端坐在凉亭石墩上,一手轻放在石桌面上,另外一只手放在石桌面下,少年眸子平静如水,却夹杂着压抑锐痛的痛苦。
在这座凉亭的周围,麻袍行者距离凉亭保持一段距离,他们沉默站立着,密切观察着周围。
周遭寂静,月色如水银倾泻,唯有虫鸣声。
钟璟回头,望着换了一身洁净衣衫的卢淳,眼神温吞如水,轻声道:“我没有想到,卢淳先生刚经历一场激烈战斗,竟然还能够如此的……精神。”
卢淳轻笑道:“与程山河的战斗,其实很疲倦……”
钟璟打断卢淳的话,轻声道:“我说的并不是指小茶馆外的战斗,而是尽在一场……”
卢淳略微蹙眉,佯装不懂道:“教宗大人所说的,我为何不懂?”
“今夜,神都地界内,有人兴刀兵动武犯禁,展开一场刺杀,刺杀时辰不过半个时辰……”钟璟轻笑道:“这场刺杀,与卢淳先生脱离不了干系?”
“教宗大人说笑了,与程山河一战后,我便回到了这里,怎么还会和其他人动手?”卢淳眉眼间神色从容,淡然道:“神都的规矩,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先生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若是有人对先生动手,先生也万分躲不掉……”钟璟拿出一卷卷宗,放在石桌面上,轻推至卢淳面前,轻声道:“关于今夜的刺杀,一切的情报都在这个卷宗里面,若是有人将卷宗交给典狱司,想来先生难逃罪责。”
见到卷宗,卢淳瞥了一眼,坦白道:“今夜的刺杀确实与我有关,教宗大人特来此见我,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来?”
他的神色淡定从容,并不意外教宗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这份情报。
有人语重,重于泰山。
有人言轻,轻于鸿毛。
站立在世俗权力顶点的教宗大人,便是这座天下话语权最重的人之一,他想要得到任何东西,就会有无数人为之前仆后继地寻来。
一份发生在不久前的情报,教宗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得到。
钟璟微笑道:“先生以为呢?”
卢淳道:“今夜这场刺杀,典狱司已经被惊动,教宗大人掌握的这份卷宗完全可以交给典狱司,而你却没有,我不明白教宗大人的意思”
钟璟道:“这份卷宗,先生可自行处理。”
“我不理解。”
卢淳蹙眉,他与钟璟之间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由,钟璟没有任何理由帮他。
钟璟道:“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
卢淳更加疑惑不解道:“同一类人?”
“孤独。”
钟璟低垂着眉头,漫不经心的开口,藏在眼底的神情淡然而又平静,他是王朝天下中地位煊赫之人,天下拥护他的人很多,想要刺杀他的人同样也很多。
钟璟十七岁就成为了教宗,这样的记录,大概是道宗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继承者了,令人羡慕又嫉妒。
地位的崇高,隐藏在背后看不见的暗潮也是异常凶猛,权力之间的斗争向来如此……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暗潮汹涌。
坐上教宗这个尊崇位置前,钟璟遭遇到了血亲尽数被屠戮的人生至痛,刀光剑影,厮杀呐喊,冲天火光焚烧了一整个夜幕,在那一个夜晚,他成为了一个孤儿。
继承教宗位置后,天下又有太多人明里暗里地想要杀他,站立在权力的高处,站立在世人的眼中,他的肩上承担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这样的压力是无法轻易排解的,天下有太多人在盯着他,历任教宗都不允许修行,身为一个凡俗,天下所有人在面对钟璟时,必须心生敬仰,低头称尊……德不配位,最遭人妒。
在所有人看来,钟璟备受世人尊崇,却也是孤独的。
承接了赵七手中的清萍剑,坐上了真武山小师叔的位置,便等同于卢淳承接了天下人对赵七的怨恨。
卢淳的名字会逐渐被天下人知晓,小茶馆与程山河一战,惊人一剑重创卢淳,注定他的名字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整个神都,关于卢淳的一切,都会如狂风骤雨般传开,那些对赵七心怀怨恨的势力,会将心中对赵七的愤怒尽数宣泄给卢淳。
这个世界,这个天下……钟璟是孤独的,卢淳同样也是,两个孤独的少年。即便站在不同的位置,也总是惺惺相惜。
理解钟璟意思后,卢淳沉默不语。
虫鸣窃窃低鸣——钟璟轻声打破寂静,道:“卢淳先生相信宿命吗?”
“宿命?”
卢淳微蹙眉,不理解为何钟璟如此询问。
钟璟抬头望着浓厚夜色,夜幕下,一轮弯月悬挂,近乎呢喃,轻声道:“我曾梦见过无数次相同的梦魇。”
“梦魇?”
卢淳眉头紧皱几分。
“嗯……梦魇缠身,挥之不去。”
钟璟回忆着,每个夜晚如同电影一般反复播放的梦魇。
……
世界荒芜,众生凋敝。
天幕坍塌,天河倒灌,整个世界放眼望去,一片死寂,没有一丝生灵气息。
黄沙遍地,骸骨弥漫。
破碎苍穹之上,有天门高悬,仿佛衔接着另外一方世界,天门之上,沾染着永不干涸的灿金血液。
一柄雪白剑器横贯天地,剑气浩**三千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有神女从王座之上,踩踏着鲜血一步步走下,步步咳血,触目惊心……
“所谓失败者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
“王!你来了……”
梦魇一般的呼唤,每当梦见,都会萦绕在钟璟脑海挥之不去,显得虚幻而又真实。
每每这个时候,钟璟的意识总是带着三分清醒,七分睡眠,精神意识总是忽上忽下,眼皮沉重无法睁开,仿佛周身被枷锁缠绕,无法挣脱。
“王,我们等你很久了。”
“我们一直在等你。”
“等您苏醒。”
“梦魇真实,每每梦见,我都真切感受到一股悲戚,像是亲身经历。”
钟璟平静温吞的眸子显得有些不安,这样的梦魇并非一次两次,而是数次,每每想起,他的心脏如同被撕裂,被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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