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解心游戏之武当派谷默然(三)(2/2)
谷默然笑着自己接了下去,道:“你是丐帮或者青竹帮的弟子?
聂星辰看着自己的打扮,道:“我绝非丐帮与青竹帮的弟子。”
谷默然道:“那为何如此装扮?”
聂星辰笑道:“树大招风,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很好地隐藏自己。”他心底吐了口气,这个理由还算是合理,不过转念一想:“看来之前设想的‘乞丐’身份是错误的,那与谷默然比剑的人是何等身份?”
谷默然点着头,笑道:“也对!挽救一千人的大英雄却手握凶恶无比的《阎王簿》,这本身就不是个好差事!”
聂星辰心中一叹,道:“多谢谷兄……”此刻,江湖中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聂星辰的苦楚?
谷默然望着满山红叶,道:“三年前我与他一战之后,我以为会从此失去他的消息,这三年以来,不止我的剑术停滞难前,就连我的思绪也被禁锢了,就像是流水遇到了严寒被冻结了一般。就在我冻结的心不再回暖的时候,我遇见了你,你虽然代替他与我一战,却还是给了我足够的阳光,这种温暖也足以让我可以走出困境。”
聂星辰开口:“世间本无解不开的心结。”
谷默然点点头,道:“最关键的是你耍剑耍的真不错!我衷心佩服!”
聂星辰一惊,没想到谷默然会说出这句话来,是故意损他还是?可谷默然说的很真诚。
谷默然回想着道:“刚才这一招,你虽然没有他那样的大气与洒脱,却自有一番浑然天成不拘一格的姿态,有那么一刻,我突然想停下来欣赏你舞剑。”
聂星辰咬着牙,这句话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在远处的薛轻鱼与盗金光更是被吓得不行。
聂星辰虽然想深究谷默然对于他剑术的问题,可是解开《阎王簿》才是现在的要紧事,他道:“你不再怀疑我骗你了?”
谷默然笑道:“我就算不相信你的人,起码也看懂了你的剑,这也是剑客之间的一种奇怪的默契。像你这样的少年英雄也不至于去做了‘阎王’的走狗,一定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我和你一样都是急需世人认可的年轻人,刚得来的盛名如何可以忍心被别人轻易摧毁?”
聂星辰整颗心暖意浓浓,道:“我确实是不得已,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的原因的。你现在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谷默然笑道:“你要索取我的心了?”
聂星辰从怀中取出一支五彩琉璃瓶子,道:“请用你的鲜血与眼泪灌满这支瓶子,让你内心的枷锁在《阎王簿》里面释放出来!”
谷默然笑容没有变,他的手一摆,道:“拿来吧。”
聂星辰心中一颤,没想到他会这轻松就答应了,聂星辰将五彩琉璃瓶子抛了过去。
谷默然接过,打开了瓶口,道:“鲜血与泪水如果真的能洗清每一个人的心灵的黑暗,我情愿一试!”
谷默然长剑出鞘,银光一闪,血色飞溅,谷默然将其引入五彩琉璃瓶子里。
眼泪也从他的眼眶里夺出。
谷默然亲手盖上了瓶子,抛给了聂星辰。
聂星辰接过,他忽然感觉双手沉重了很多,他眼前的谷默然却已成熟了不少。
谷默然洒了止血药,绑好了手上的绷带,握紧长剑走向了红枫亭。
他将酒壶里最后一杯酒饮干,砸碎了酒壶,望着满天枫叶纷飞,笑道:“聂兄,他日等你解脱之后,且与我武当展旗峰下紫霄宫前决一胜负!”
聂星辰只好答应:“谷兄,我答应你。”
谷默然笑着走入飞叶中。
聂星辰道:“谷兄现在要去哪里?”
谷默然笑道:“《阎王簿》里已留有我的痕迹,我得立刻回武当暂且避过风头,我也会先把罪孽禀告家师,我愿意接受他老人家的任何责罚,只要有诚心悔改之意,我想他老人家一定会宽恕于我的,我想也不至于被逐出武当。”
聂星辰叹道:“很抱歉……”
谷默然摇着头,笑道:“我应该谢谢你才是,放心,我现在已心无杂念,他日武当聚首,你我再分胜负!记得带着你的剑来!”
谷默然笑着扬长走向远方,远远地笑声仍飘在风里,这种笑意渐渐转为苦笑。
聂星辰却笑不出,他撕掉了衣衫,仔仔细细地擦干了琉璃瓶子上溢出来的谷默然的鲜血。
薛轻鱼与盗金光抢着走进,一人一只手放在了聂星辰的肩膀上。
聂星辰吐着气,道:“我像不像嗜血的魔鬼?”
薛轻鱼道:“你不是。”
聂星辰道:“那我是谁?”
——我是谁?
——这个世界上的人又有几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
——又有几个人可以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
盗金光饱含温情地道:“你是聂星辰,永远不会改变!”
聂星辰闭着嘴,他摸出《阎王簿》,翻开了属于谷默然的一页,正准备打开琉璃瓶的瓶盖,他闭上了眼睛。
他揣回了《阎王簿》,也将装满鲜血与眼泪的琉璃瓶揣进了怀里。
聂星辰掰断了玉笛狂奔了出去。
薛轻鱼正欲追赶,盗金光拉住了她:“让狼崽子一个人待会儿,他会没事的。”
一不经意间盗金光看见薛轻鱼眼眶里的泪光,道:“你哭了?堂堂薛家小公主怎么会哭!”
薛轻鱼抑制不住泪水的流出,连忙转过身擦干了泪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眼泪自己流了下来。”
盗金光叹道:“人之常情,又有谁看见狼崽子这样子不难过的?”
天空里薄雾微染,雾色随风洒在水波里,水波里有小舟,聂星辰独自坐在小舟之上,任凭小舟驶向不知名的水道。
他已数不清有多少座水桥从他头顶经过。
摇橹的老人家问他是不是有烦心事。
聂星辰没有直接回答:“船家划了多少年船了?”
船家捋须笑道:“快三十年了,我已看过不少年轻人惆怅的面容,这个年纪的人不是都应该开开心心地面对生活吗?”
聂星辰迎着风,将头伸向水面上,用手抚弄着水花,道:“可惜现在的少年人真正开心的又有几人呢?”他不由看到了南宫无衣、邢九晨的微弱影子。
船家笑道:“小伙子,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短短数十载,难过也要过,开心地过也要过,何不选择开心地过呢?老朽我一生孤独,也不是照样过得逍遥自在?更何况你如此年轻。”
水花弹起,聂星辰透过水花望着天空,心中略微有些感触。
他闭上了眼睛,听着船桨打落水花的声音,嗅着水草的味道,他内心的各种郁结似乎都改善了很多。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一直留存在他怀里的锦囊,是莫小歌特别叮嘱他开启的锦囊。可是聂星辰并没有打开,他觉得他还没有到“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绝不让莫小歌看扁他。
聂星辰不经意间摸出那块刻着“霍”字的玉佩,他心道:“这玉佩的主人会是谁呢?”
小舟抵岸的时候,聂星辰的鼻子里嗅到了淡淡花香,是梅花的味道。
还有太湖白鱼被油煎的香气。
聂星辰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座酒楼,其名“翠烟楼”。酒楼红色明亮的装潢在乳白色的秋雾里尤为鲜明,酒楼上一个白衣青年端着梅花酒,夹着一条太湖白鱼正看着聂星辰。
白衣青年喝了口酒,放下青竹筷,向聂星辰招了招手,喝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朋友愿与我同酌否?”
聂星辰笑着起身,他正要给船家船钱,白衣青年右手食指与中指一挥,他手中的银两便向船家飞掷而去,迅疾无比,可银子最后却轻飘飘地落在船家手心里。
船家谢过了白衣青年,便摇着船桨驶向水乡远方。
聂星辰望着楼上的白衣青年,笑道:“我是个没钱的酒鬼,你不怕我不给酒钱?”
白衣青年摇着头,笑道:“‘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你只管猛劲喝酒,其他的你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