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破魔神枪·永夜王权（2/2）
吱嘎——嘎嘎嘎——
令人牙酸的、仿佛巨石摩擦的沉重声响从门内传出。那扇沉寂了数千年的巨门，终于在两人合力之下，缓缓地、颤抖着，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远比之前浓郁千百倍的苍凉、死寂、混合着淡淡血腥与尘埃的气息，如同积蓄了万年的洪水般从门缝中汹涌而出！夜煌被这股气息冲得几乎窒息，连连后退，脸上写满了惊骇。
安黛雅却站在原地，任由那熟悉而令人心碎的气息将她包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故乡的空气刻入肺腑。她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有悲伤，有怀念，有痛苦，但最终，所有情绪都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和一句轻轻的呢喃。
“安黛雅，你回家了哦”
门，彻底洞开。
门后的景象，并非想象中的断壁残垣或战斗痕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完美保存……却死寂无声的宏伟城市。
永夜之都。
高大的黑色尖塔林立，街道宽阔整洁，华丽的建筑上镶嵌着发出幽光的魔法水晶，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许多建筑甚至保持着悬浮的状态，依靠着古老的魔法阵维持着平衡。整座城市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时间在这里凝固在了数千年前的那个瞬间。
唯一缺席的，是生机。
没有灯光，没有声音，没有行走的居民，没有在空中嬉戏的孩童，没有巡逻的士兵……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旷和死寂，如同一个巨大而精美的陵墓。
安黛雅迈步，踏入了这座空城。她的高跟鞋踩在光滑的黑曜石街道上，发出清晰而孤独的回响，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
夜煌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她好奇又畏惧地打量着这座传说中的天空之城，龙族对财宝和宏伟造物的本能让她暗自惊叹，但弥漫全城的死亡气息又让她毛骨悚然。
安黛雅沉默地走着，目光缓缓扫过街道两旁熟悉的景象——那家她小时候偷偷溜进去玩的首饰店，那个她和姐姐经常躲猫猫的小广场，那条通往王宫的、铺着天鹅绒地毯的长阶……
她的表情平静，但跟在她身后的夜煌却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的魔力正随着安黛雅的情绪而微微波动，如同压抑的火山。
“很惊讶吗？”忽然，安黛雅开口了，声音在这死寂之城中显得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空灵的回音，“这座城市，看起来和毁灭的那一天，没什么不同。”
夜煌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安黛雅是在对她说话。她小声回答：“……嗯。吾还以为……”
“以为会是满地废墟，尸骨如山？”安黛雅轻笑一声，笑声里听不出喜怒，“我也曾以为会是那样。但当我最后逃回来，倾尽所有发动放逐与封印时，我才发现……原来最彻底的毁灭，不是变成废墟，而是让一切保持原样，却夺走所有的‘生’。”
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处那座最为巍峨、最为华丽的黑色宫殿——夜翼魔的王宫。
“那一日，我们以为是和平的开端，盛装出席，准备迎接新的时代。”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却没想到，等来的是淬毒的刀剑和早已准备好的禁锢法阵。”
她继续向前走，步伐不疾不徐，仿佛真的只是在故地重游。
“他们喊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喊着‘为了人类的未来’，喊着‘清除潜在威胁’……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安黛雅的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的弧度，“然后，屠杀就开始了。”
“我的父亲，夜翼魔的王，被三位人类传奇法师偷袭，钉死在王座之上；我的母亲，为了掩护我和姐姐突围，自爆了魔力核心……我最后的记忆，是姐姐死死拉着我的手，在混乱中被冲散……我听到她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夜煌却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掐入了掌心，漆黑的血液顺着指缝一滴一滴落下，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无息。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如此的势不可挡，是因为我们最信任的、负责外围警戒的附庸种族，早已被人类收买，提前破坏了所有的防御法阵核心。而血魔，石像鬼……它们也早已经被或臣服，或被收买……夜翼魔面对的，是绝对的死局。”
“为什么？”夜煌忍不住问道，她虽然也杀人，但更多是出于龙族的野性和傲慢，这种基于背叛和贪婪的、针对整个种族的灭绝，让她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为什么？”安黛雅重复了一遍，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问题。她终于停下了脚步，她们已经站在了王宫大殿的门口。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夜煌，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此刻翻涌的不再是戏谑或优雅，而是沉淀了数千年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疯狂与恨意！
“因为我族的羽毛，是最高等的炼金材料！因为我族的魔力回路，能治愈人类的绝症！因为我族的城市，悬浮于天空，占据着宝贵的空域资源！因为我们爱好和平，被他们视为软弱可欺！”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嘶鸣，在整个死寂的王宫前回荡！
“就因为我们是他们眼中的异族！就因为我们可以被利用！就因为我们不喜战争！就因为我们拥有他们渴望的东西！这个理由，够不够？！”
强大的威压混合着滔天的怨念从她体内爆发出来，瞬间将夜煌压得跪倒在地，浑身骨骼都在咯吱作响，几乎无法呼吸！小龙女脸色煞白，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惊惧，她毫不怀疑，此刻的安黛雅一个念头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安黛雅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夜煌，胸膛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那恐怖的威压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疯狂已被重新压抑下去，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无言的悲伤。
“所以，你看，”她语气淡漠地说，仿佛刚才失态的不是她自己，“就算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我姐姐，与她重逢……我和人类之间的血海深仇，也绝无可能放下。”
她转过身，推开了王宫大殿沉重的大门。
门内，是更加广阔和幽深的大殿。王座依旧高悬于台阶之上，仿佛在等待着它的主人。但王座之上，空空如也，只残留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喷溅状的痕迹。
安黛雅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王座前。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王座冰冷的扶手，那里有一道深刻的斩痕。
“上百万的族人啊……”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他们的血，染红了天空，浸透了大地……这笔债，需要用更多、更多的东西来偿还。”
她绕到王座之后，手指在王座背部几个特定的位置按照某种顺序依次按下。随着一阵机括转动的轻响，王座连同其下的基座缓缓向一旁移开，露出了下方一个隐藏的、刻满了复杂魔法阵的暗格。
魔法阵的中心，有一个凹槽，其形状正是一对收拢的夜翼魔翅膀。
安黛雅划破自己的手腕，任由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暗紫色血液滴落在凹槽之中。
血液融入法阵的瞬间，整个魔法阵骤然亮起！刺目的黑紫色光芒冲霄而起，几乎照亮了整个幽暗的大殿！一股远比安黛雅自身更加古老、更加纯粹、蕴含着无上王权与死亡气息的力量波动从法阵中心弥漫开来！
光芒逐渐收敛，最终凝聚成形。
一柄巨大的镰刀，静静地悬浮在法阵之上。
它的柄杖修长漆黑，仿佛由永暗的星辰核心锻造而成。镰刀的刃身则是一弯巨大而完美的暗紫色新月，刃口处闪烁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芒，仿佛能轻易割裂生死与时空。镰刀周身缠绕着如同黑色羽翼般的能量流，散发出统御永夜、执掌死亡的绝对权威！
夜翼魔一族的至高圣物，王权的象征，唯有最纯正王血方能驾驭的——【永夜苍镰】！
安黛雅伸出手，握住了镰刀的长柄。
在她握住镰刀的刹那，整个永夜之城仿佛轻轻震颤了一下，所有建筑上的幽光魔法水晶同时亮了一瞬，仿佛在迎接它们真正主人的归来。
安黛雅感受着苍镰中传来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磅礴力量，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大殿之外那片死寂的故土，漆黑的眼眸中，最后一丝波动也彻底湮灭，只剩下绝对的冰冷与决绝。
“那么……清算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