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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无过吴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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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易州长到十二岁,天天看易水流过来又淌过去,都快看吐了!”

易州——十二岁——

白前别过脸,勉强冷静劝道,“你师父既然这么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你听他的总不会错的”。

吴改撇嘴,“他才没有什么道理,他就是嫌我给他丢脸!

说我不像他那样考中状元,就不许来京城,说是他的徒弟!”

唐知味咳了咳,“别忘了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吴改不情愿地哼了一声,却还是开口道,“师父让我跟白神医买一味药”。

白前抬头看向唐知味,原来,他那天说换个人来跟她买药,是换吴改。

月色下,唐知味长身玉立,唇角微翘,神色愉悦。

仿佛他特意让吴改从易州赶来京城,真的只是为了让她松口,将迷药卖给他。

白前又缓缓将目光挪向吴改,在触碰到他那双酷似萧序的丹凤眼时,又被烫了般倏然收回。

“既是唐大人的徒弟,又是第一次见面,我本该准备个见面礼的。

买就不必了,就当是我送给小公子玩儿的”。

白前说着从吴改手中抽出胳膊,后退两步,屈膝福了福,转身往回走。

白前没有再出来,小草拿着一个小小的药包交给了唐知味,有些好奇地看了立在他身后到底少年一眼。

少年穿着黑色的斗篷,裹着兜帽,不但面容,连身形都模糊不清。

小草不是好奇心重的人,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叮嘱道,“唐大人,姑娘说了,这种药味道颇重。

最好是能下在烈酒中,才不容易叫人一口就喝出来”。

府衙监牢中,吃完断头饭的丰寻仰面躺上府衙大牢简陋的木板床。

眼前一幕幕闪过的,都是萧知意雪白的一只玉足,玲珑踩着东上相喉结的画面,让他沉迷,却更让他痛苦。

许是因为时日无多,他满头满心地都是萧知意,反倒将什么家族、什么权势都忘了。

如果五年前,他能知道自己死前惦念的唯有一个萧知意,他又会怎么选——

“丰世子”。

漆黑的牢房中,豆粒大小的烛光伴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靠近。

也许他到底还是怕死,丰寻没有立即睁开眼睛。

等唐知味走近,又叫了声丰世子后,丰寻才慢慢睁开眼睛,起身盘坐在木板床上。

唐知味递出一把匕首,算不上贵重,但绝对够锋利。

丰寻付了整整十万两,没道理在材质上还要克扣他。

还有友情赠送的一壶烈酒。

“听说喝酒能让人忘记疼痛”。

唐知味如是说,丰寻顿了顿才接了,唐知味一拱手,转身离开。

一、二、三……

在唐知味数到九,一只脚已经踏出牢房门时,丰寻猛地灌下大半壶酒,哑声开口,“我想见公主——”

唐知味转身,“这是另外的价钱”。

安北闭了闭眼,说出了让唐知味眼前一亮的数字。

唐知味轻声笑了起来,“世子爷大气,只世子爷也知道的。

公主,可不是唐某一个三品官想见就见,想请就请的。

特别,东上掌柜还在一旁虎视眈眈”。

安北低低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唐知味,还是在笑自己,“只要你肯跑一趟,无论结果如何”。

唐知味顿时眉开眼笑,一拱手,“世子爷体谅,还请世子爷稍候,唐某一定竭尽己力”。

唐知味说着竭尽己力,他的步子却没有加快半分。

不看他优雅矜贵的仪态,单纯听着,脚步甚至有些拖沓,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到底会不会真的跑一趟。

唐知味出身贫寒,为了前程,多半也不敢大肆敛财。

京城居,大不易,处处都要花钱。

唐知味和他打交道以来,也一直表现出对钱财十分专一的爱好。

只要钱足够,就能让他冒着惹恼公主的危险,大半夜地为他跑这一趟。

但,他将死之人,唐知味到底有没有去,又有谁知道?

随着唐知味的离去,那一抹如豆烛光也消失不见。

一片黑暗中,安北忍不住地胡思乱想。

一会想唐知味,一会想丰侯府,一会想萧知意,想得更多的却是东上相。

艳丽妖魅的东上相,纠缠不休的东上相,被萧知意踩在脚下、妖魅惑人的东上相。

为萧知意放弃了国师弟子身份的东上相,为萧知意毁道心、一夜白头的东上相……

东上相会不会让阿意来见他最后一面?

而他,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他有来世,又能不能成为第二个东上相?

丰寻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在绝对安静的黑暗中,时间成了无法计量、没有意义的东西,他只觉自己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的意识都模糊了。

在无尽的等待中,他喝光了唐知味给他带来的那瓶烈酒,明明满心渴望,却昏昏欲睡。

他困了,又或许是醉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要死了——

皇上到底记着他的牺牲,将毒药下在了那顿断头饭中,好让他无知无觉地死去……

“丰世子——”

微哑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星空传来,丰寻晃了晃神,才发觉漆黑的牢房里再次亮起了暗淡的烛光。

那烛光被裹着披风兜帽的人捧在手中,映亮了她饱满上挑的丹凤眼——

那双从五年前起就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臆想中,却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眼前的丹凤眼。

丰寻使劲眨了眨眼,几乎怀疑自己仍然在做梦。

“丰世子都要死了,还大费周章要见本宫一面。

是要做什么,叙旧?

本宫可不记得有什么旧,要同丰世子叙”。

丰寻伸出手,凌空描摹着那双曾让自己一见惊艳、怜爱不已的丹凤眼,喃喃叫了声阿意。

吴改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你干什么?”

“唐知味真的把你请来了”。

丰寻痴痴一笑,泪水却涌了出来。

不是梦,不是梦,梦里的阿意只会对他笑语温存,这样警惕他、恶心他的阿意才是真的阿意。

吴改按着唐知味教他的词,哑着嗓子念,“请来了,你待要如何?有话快说,东上相还在外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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