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过身(2/2)
齐姑姑强忍着泪意拿过太后手中的肚兜,没有想得到的夸赞,她再一抬头,太后已经没了气息。齐姑姑把肚兜放在太后的手中,手已经全凉了,她对着她跪拜,然后从袖子里掏出那把匕首,太后对这个人世间已经毫无留恋。
齐姑姑动作很快,微微一笑。她把最后两针缝完,然后用匕首抹了脖子,血液凝成了珠子“娘娘,奴婢无儿无女,也没有什么牵挂,您别嫌弃奴婢了,奴婢接着伺候您去吧。”
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停留在她陪着太后嫁入王府的那一日。她是个卑贱的奴婢,在张家被差使多年,也当了多年的太后的仆人,没有人把她当成人看,只有太后说:“等你陪着我去了王府,等我自己能做主了,咱们再也不过这样的日子。”
太后的死讯在第二日中午传到了皇帝跟前,他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局,皇帝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忘”字,小德子回着话“皇上,太后娘娘是夜里过身的,走的很安详,齐嬷嬷也已经殉了主子,太后娘娘走的并不孤单。”
不知怎的,皇帝“哦”了一声,罕见地滴落了一滴泪,但也仅仅只有一滴,没有一丝一毫多余得,他回着话“以最高礼仪对待太后娘娘,不能轻慢太后娘娘,让皇后去送太后最后一程吧。”他收了墨笔,什么话都不想再说。
皇后跪在灵前,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一滴泪都流不出来皇帝的怀疑已经夺去了她半条性命,姑母的离世更是将她折磨成了行尸走肉。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什么都没有。她看着身后的嫔妃,太后争了一辈子,也是这样的结果。她想,太后应该是很爱先皇吧,可惜先皇也已经与伊春贵妃葬在了一处。
来吊唁的人不多,嫔妃们大多也不是诚心诚意得,只有皇后一步不离开“姑母,您在已经躺在棺材中一动不能动了,皇后发出些“呜呜呜”的哭泣声,匍匐在地上。
太后过世,皇后也被幽禁。许多人不敢来沾染这份晦气,也有人碍于丽妃的面子,想来而不敢来。丽妃给皇帝捏着鬓角,她又穿上了鲜艳的衣裳,戴着盛大的冠子。
皇帝总觉得这个眼熟,这不是两广总督呈上来的吗?他记得他不曾赏过人,故而多看了几眼,雪白的象牙雕刻成繁花,最里面那一朵是雍容华贵的牡丹。
丽妃细声细语地安抚着皇帝“逝者已逝,还请皇上节哀。”他她摸了摸自己的冠子,像是才注意到“皇上,臣妾昨日去内务府领月奉,看见了这个十分欢喜,今日就想带给您看,您不会不高兴吧。”
皇帝也拍拍她的手“你喜欢就好,你今日怎么不在宫中好好歇歇,朕问过太医,你刚刚大失气血,应该在**休息。”皇帝的话是关心人的,可却没有一点让丽妃暖洋洋的意思,反而让她有些发寒“太后的丧礼,你也不必去了,都是逝者,省了沾了病气。”
丽妃谢了恩,便在榻边坐下,傍着皇帝的手背絮絮诉说。不过是宫里的一些琐事,皇帝兴致不大,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嘴上应付:“你是皇妃,后宫的事你自可做主。”皇帝被她吵得有些聒噪,太后昨夜地质问还在耳畔“皇帝,你难道真的不知道皇后的心意?”
皇帝想说知道的,他自然是知道的。在这宫中有人为了他的权势,有人为了家族,只有皇后什么也不为,偏偏只为了他的一颗心。皇后的佛堂中供奉着佛像,侍卫日日来报,她在殿中为自己,为太后,为她的爹爹祈福。
皇帝让丽妃下去,他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为什么呢?他疑心她,并且杀光了她的亲信,就算是这样他也能够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吗?皇帝沉下心来,无论如何,这场戏都要做下去。
京城的街道上都挂起了白布,杜蘅在家中也是清闲,不过难得地姚颂与苏子衍都在自己这儿“你们二人今日怎么不去陪嘉敏郡主,她一个人在京城中逛真的可以吗?”杜蘅有些疑惑,天际是碧蓝色的,今日天气很好,万里无云。
还不等姚颂开口,苏子衍先说道:“咱们的嘉敏郡主啊,找到了一个更加好的人。”他想到今日嘉敏扯着李崇,信誓旦旦地向自己和姚颂说,以后有自己的玩伴,不需要再让他们作陪“也不知道嘉敏郡主,是认真的吗?”
杜蘅想了想“是李崇将军吗?”她听苏子衍说了那日街上的事,按照嘉敏这个性子,很难不对这样的大胆的热烈的男子动心“嘉敏还小,哪里知道情爱是什么,不过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伙伴罢了,一切不要担心了。”话是这么说,可事实哪里如此。
姚颂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看二人都看着自己,才尴尬地猛灌了一口茶“你们别看着我呀,继续聊你们的。”
“你这样,我们就是有八张嘴也说不出啊,礼韫,你怎么了?生了病了?”苏子衍说这就要去试一试他的额头。
“不是,不是。”姚颂一把打掉他的手“衍之,馥郁,今日我是想要向你二人辞行的,辞呈我已经递了上去,涵儿越来越大,若是他长大问我,他的娘是谁,我该如何回答,我不想欺骗他,也不想他因为这个而感觉到压力,我父母也老了,需要人照料。何况京城这么乱,也不利于涵儿长大成人,我准备带他回我父母的庄子上,等他长大一些再看看他的意愿。”姚颂磕磕绊绊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杜蘅与苏子衍对视一眼,还是杜蘅先开了口“你能思考的这么周全,我们作为你的朋友,很为你高兴,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们。”
沈嘉敏今日与李崇一起跑马到了郊外,远远眺望,更见万物清明,天地空旷辽远,李崇的衣带被风吹拂,沈嘉敏用了力才能追上他,她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想到一个词——鲜衣怒马。
“你不去找那两个文官,偏偏和皇上说让我来陪你做什么?小郡主,知不知道我可和你不一样成日闲着。”李崇冲沈嘉敏挑着眉,他青蓝色花纹的袍子挂着一个朱红的平安福,沈嘉敏笑了笑,原来大将军也有女人气的一面呀。
沈嘉敏有些别扭地拉着马缰绳“你既然都说了他们是文官,那我是武将的女儿,自然要你作陪了。”沈嘉敏的鬼点子多个不停,那日见过李崇之后,当即向沈侯爷提出让李崇来陪自己,沈嘉敏一个旋转摘下了李崇的帽子“追上我,就给你。”
李崇似乎也并不讨厌这种相处方式,军营中的女人都难有这么好的骑术,李崇笑了笑,策马跟了上去。很快就追上了她“小郡主,你是不是小瞧人了,行军打仗我都不在话下,哪能在骑马上输给了你呢?”
沈嘉敏从马上下来“喂,难道我没有名字吗,你这样小郡主小郡主的叫着,让我很没面子呀。”
李崇风流地吹一个口哨“本将军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然后悠哉悠哉地牵着马儿去一旁吃草,沈嘉敏拍拍自己的脸,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