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变故(2/2)
“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绣法。”宋兰连连惊叹。
“这是出自哪位绣娘?”她问道。
很多有名的绣娘她都听过名字,但这双面绣却是闻所未闻,按理说能有如此技艺,不该寂寂无名才是。
这个问题谢云昭回答不了,在她所处的时代,这双面绣的首创者已不可考。
“我也不知。”她只好开始胡编乱造:“是一个曾在我家借住的阿婆教我的,她后来离开我家,谁也不知她去向。”
宋兰遗憾地点头:“原来如此。”
她新奇又惊叹地将绣棚拿着看了又看,只觉得心潮澎湃。
在自己感兴趣的事物方面,没有人不喜欢接受挑战,宋兰也仿佛变回了曾经做姑娘的时候,每每缠着邻居阿婆教她新花样,每日只用烦恼自己的手艺有没有进步。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她已经成了几个孩子的母亲,牵挂多了,琐事也多了,只有做针线的时候才能有片刻平静,她已经许久未曾体会到这种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感觉了。
老师都喜欢好学的学生,宋兰积极求学,谢云昭自是乐意倾囊相授,虽然她这个“囊”也只是个半吊子。
宋兰天生就是做绣娘的料,对于刺绣之事,可谓是一点就通,还能瞬间举一反三,让谢云昭少费不少心思。
两人正研究着,院门口忽然传来动静。
因着正到关键处,一时谁都没有抬头,直到顾元祺哇啦一嗓子:“阿娘,哥哥变泥人啦!”
宋兰手中的针一歪,险些戳进手指里。
谢云昭抬头,就见顾元瑾提着书袋举着伞正走到院子里。
油纸伞破了两条大口子,雨水成串从缝隙里落到顾元瑾肩上,打湿了他半个肩头。
“瑾哥儿!”宋兰起身,将顾元瑾拉到檐下,上上下下看,泥水沾到手上也全然不顾,一叠声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脸怎么也刮伤了?”
顾元瑾收了伞,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狼狈,面带无奈:“不小心摔了一跤。”
谢云昭不由多看了他伤处一眼,眉头微扬,这伤可不像是摔跤摔出来的啊——
“怎么会摔了,可是鞋底太滑了?”宋兰倒是没有怀疑,推着顾元瑾进屋,自己则转身往厨房走,喊着顾婉帮忙烧火。
宋莲和宋竹闻声从另一个房里出来。
“怎么了?”宋莲问。
谢云昭道:“元瑾回来路上摔了一跤。”
宋竹闻言便进屋去看顾元瑾,顾元祺跑颠颠儿地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屋。
谢云昭给宋莲使了个眼色,宋莲会意,两人站到外面屋檐下。
“元瑾的伤看着不像是摔的。”谢云昭道。
宋莲立刻理解:“他和别人打架了?还是说被人打了?”
谢云昭道:“我一会儿问问他,你先别戳穿。”
从顾元瑾脸上的伤来看,动手的人年纪不大,或许是小孩子之间发生口角动了手也不一定,看顾元瑾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
宋莲点点头,不觉得男孩子打个架有什么,她小时候都天天打架,但自己的妹妹显然不是能接受儿子打架的母亲。
兵荒马乱一个下午,待顾元瑾收拾好再上完药,已是傍晚吃饭的时辰。
今日饭桌上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甚至可以用冰冻三尺来形容,连一向活泼的顾元祺都不敢出声,只低头默默扒饭。
顾元瑾那句“不想去村塾念书了”可谓石破天惊,将饭桌上的人都震了一震,其中,最受冲击显然是宋兰。
谢云昭和宋莲对视一眼,皆想到顾元瑾那不同寻常的伤。
这是她们来到顾家以来,第一次见到宋兰冷脸发火。
然一向孝顺的顾元瑾这次态度很坚决,母子俩不欢而散。
谢云昭和宋莲兵分二路,一个去拖住宋兰,一个去找顾元瑾了解情况。
虽然顾元瑾说不去村塾念书了,但谢云昭知道他的重点在不去村塾,而不是不念书。
掀开书房的帘子,果然见顾元瑾正坐在桌前拿着书看。
见她进来,顾元瑾放下手中的书,道:“阿姐是来劝我的吗?”
谢云昭指了指他的脸:“这不是摔的吧?”
顾元瑾一愣,抿唇不语。
谢云昭看着他,才十二岁的少年眉目清秀,眼神明亮,浑身带着些书卷气,但并不显文弱,像一株春日里的白杨,蓬勃而挺拔。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眼前这少年,也才十二岁而已,为了不让宋兰担心,很多苦很多愁都憋在心里。
“学堂里有人欺负你了?所以你才不愿去村塾?”谢云昭拖过一把椅子,在顾元瑾桌前坐下。
顾元瑾摇摇头:“没有。”
谢云昭了然:“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娘,但你得跟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顾元瑾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上次我帮王四郎写课业,被先生发现,先生将王四郎责骂了一顿,还将事情告诉了王里正,王四郎挨了他爹的打,却误会是我告的密,要将钱要回去,我不肯,就起了争执。”
“就因为这样所以不想去村塾了?还有别的事吧?”谢云昭问。
顾元瑾可不是会因为和同学发生矛盾而耽误读书的人。
在他心里,读书才是顶顶重要的事,其他的事都可以往后放。
顾元瑾见她一语道破,忍不住笑了,点点头:“先生说他教不了我了,让我去考县里的松风书院。”
其实先生更想让他进县学,但他年纪太小,县学也不好进,所以还是让他去书院更好。
松风书院是县里最好的书院,条件好,资源好,但也很贵。
家里的情况他很清楚,不仅没钱,还欠着债,他怎好开这个口。
倒不如在家中自学,也是一样的,还不用给村塾交束修,只是长久地待在家里,母亲难免起疑,他又给不出理由,只好用这种直截了当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