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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凉州孤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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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粘稠的,温热的,散发着浓烈腥气的血,如同永不干涸的河流,在天启皇宫的残垣断壁间肆意流淌,汇聚成一片片令人作呕的暗红沼泽。倒塌的宫殿燃烧着熊熊烈火,黑色的烟柱如同绝望的触手,扭曲着伸向铅灰色的天穹。空气里弥漫着皮肉焦糊、内脏腥臭和死亡本身冰冷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带刺的污血。

在这片由火焰、浓烟、断肢残骸和无尽哀嚎交织而成的人间地狱中心,一道身影,是唯一移动的毁灭风暴。

古星河。

白发被浓稠的血浆黏成一绺绺,贴在苍白的额角和脖颈上。那身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玄袍,被无数伤口撕裂,又被更多的、不同来源的鲜血反复浸透,凝固成一层厚重、僵硬、散发着恶臭的暗红铠甲。他周身翻腾的血焰不再是纯粹的赤红,而是夹杂着无数亡魂怨念的、粘稠如实质的暗紫,如同流淌的熔岩,所过之处,连坚硬的汉白玉地砖都被灼烧得滋滋作响,留下焦黑的脚印和袅袅青烟。

他不再是人。他是从最深地狱爬出的、被无边怨毒和杀意驱动的活尸。那双赤红的瞳孔里,早已没有焦点,没有理智,没有敌我,甚至没有仇恨本身。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对一切生机的灭绝意志。目光扫过,万物皆可杀!

一个断了腿、在血泊里挣扎爬行的北周禁卫,被他一脚踩爆了头颅,红白之物溅射丈余。

两个抱在一起、缩在断墙下瑟瑟发抖的宫女,被一道随意的血焰剑气掠过,瞬间化为两团爆开的血雾,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几个试图趁乱抢夺宫中珍宝的泼皮无赖,被无形的力量攫住,如同被投入无形的磨盘,骨骼寸寸碎裂的爆响伴随着凄厉到非人的惨嚎,最终变成地上几滩形状模糊的肉泥。

杀!杀!杀!

他走过燃烧的宫殿,血焰席卷,将里面躲藏的太监宫女连同华丽的梁柱一起焚成灰烬。

他踏过混乱的御花园,随手折断一根碗口粗的奇石,如同挥舞巨杵,将一群惊惶逃窜的嫔妃砸得筋断骨折,血肉模糊。

他撞入一座尚算完好的偏殿,里面挤满了瑟瑟发抖的老弱宫人。血瞳扫过,如同死神的镰刀划过麦田。无形的、凝练到极致的杀意如同万千细密的钢针,瞬间贯穿了殿内每一个活物的头颅!刹那间,所有哭泣、哀求、恐惧的声响戛然而止,只剩下尸体倒地的沉闷声响。

天启城,这座曾经象征人间繁华极致的皇都,此刻彻底沦为了白发修罗的屠宰场。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全城,幸存者如同地穴中的老鼠,蜷缩在一切可以藏身的角落,祈求着那死亡的脚步声不要在自己门前停留。皇宫之外,东方明、萧景琰、萧清璃率领的大军正与沈静川召唤的尸兵大军进行着惨烈无比的厮杀。刀剑砍在腐肉上的钝响,士兵临死的怒吼,尸兵低沉的嘶嚎,交织成另一片炼狱的乐章。

然而,皇宫深处那不断升腾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紫血焰,以及那毫无差别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杀戮意志,才是笼罩在所有人心头最深的恐惧。那恐惧,甚至压倒了眼前尸兵的威胁。

……

天启城已不复往日繁华。

黑雾如活物般蠕动,笼罩着整座都城,唯有皇宫区域尚存一片清明。街道上空无一人,偶有风吹过,卷起纸钱与残破的旗帜,发出簌簌声响,如同鬼魂低语。

皇宫内,血流成河。

阿骨率领的三千精锐已杀红了眼,见人就杀,无论宫女、太监还是侍卫。惨叫声此起彼伏,昔日金碧辉煌的宫殿如今已成修罗场。

古星河端坐于龙椅之上,一身白衣早已染成暗红。他单手支颐,血瞳漠然地看着这场屠杀,仿佛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码。

“城主,西偏殿清理完毕。”阿骨浑身是血,上前禀报,眼神中既有敬畏也有恐惧。

古星河微微颔首,手指轻敲龙椅扶手:“让所有人为雪柠陪葬。”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就在这时,笼罩天启城的黑雾突然波动,三道身影冲破雾障,凌空飞入皇宫广场。

为首者一身白衣,手持青霜剑,飘逸如仙,正是剑仙王逸的唯一弟子江砚峰。他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皇宫,最终定格在龙椅上的古星河,眼中满是痛惜。

左侧是个黑衣青年,神情冷峻,周身隐隐有暗器流转的光芒——唐门第一高手唐枭,天骄榜第二的翘楚。

右侧则是个灵动少女,腰间缠着一条碧绿小蛇,正是灵蛇谷的云雀儿。她看到眼前的惨状,忍不住掩口惊呼:“古大哥怎么会这样”

江砚峰踏步上前,声音清越如剑鸣:“星河!收手吧!你看看自己在做什么!”

古星河缓缓抬眼,血瞳中毫无波动:“砚峰,你来为我助阵吗?正好,与我一同欣赏这场盛宴。”

“你疯了!”江砚峰痛心疾首,“东方明已将一切告知于我。雪柠之死令人痛心,但这不该是你堕入魔道的理由!”

唐枭冷声道:“与他废话什么?入魔已深,唯有武力制止。”

云雀儿却眼中含泪:“古大哥,你还记得吗?在灵蛇谷外,你为救我与姬承天搏斗三日那时的你不是这样的”

古星河血瞳微微波动,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但随即被更浓的血色淹没:“那时的古星河已经死了,和雪柠一起死在了天启城。”

“你们为这座城要与我为敌?”

雪柠被抓,在这里受尽屈辱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她就这样看着灵儿在她面前被活活打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周朝皇室为了霸业做了多少恶,杀了多少人,那个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说什么天道,天道不公,那我便破开这天!世道浑浊,那我便搅他个天翻地覆!

谁要拦我,我就宰了谁!

唐枭淡淡的说道:“他已经入魔了,跟他废什么话,动手!”

古星河缓缓起身,周身魔气翻涌:“既然你们要阻我,那便一同陪葬吧。”

话音未落,古星河已化作一道血影,直扑三人。

江砚峰青霜剑出鞘,剑光如月华洒落:“布阵!”

三人即刻各站方位,形成合围之势。江砚峰主攻,剑法飘逸如仙,却又凌厉无比;唐枭暗器如雨,专攻要害;云雀儿身法灵动,腰间碧蛇忽伸忽缩,伺机偷袭。

古星河狂笑一声,不闪不避,徒手迎向青霜剑。剑掌相交,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江砚峰只觉一股恐怖力量顺着剑身传来,虎口震裂,鲜血淋漓。

“他的肉身已堪比神兵!”江砚峰惊呼。

唐枭双手连挥,无数淬毒暗器如暴雨般射向古星河。然而这些足以穿透钢板的暗器,在距古星河三尺外便被无形气墙挡住,纷纷坠落。

云雀儿碧蛇突袭,直取古星河后心。古星河头也不回,反手一抓,精准捏住蛇头。碧蛇挣扎扭动,毒液滴落在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小雀儿,你的蛇太慢了。”古星河淡淡说着,手中用力,碧蛇顿时被捏成肉泥。

云雀儿惨叫一声,本命灵蛇被毁,她遭受反噬,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雀儿!”江砚峰惊呼,剑势更加凌厉,剑光如瀑,将古星河笼罩其中。

古星河血瞳一亮,周身魔气爆发,竟将剑光硬生生震散。他踏步上前,一拳轰出,简单直接,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江砚峰举剑格挡,青霜剑弯成惊心动魄的弧度,整个人被震飞数十丈,撞塌一座偏殿。

唐枭见状,不再保留,双手结印,周身浮现无数漆黑针影:“唐门绝学·万劫针狱!”

万千黑针如蝗虫般射向古星河,每一针都蕴含着破罡毒力。这次针群终于穿透古星河的护体气墙,钉在他身上。

古星河身形一顿,低头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黑针,血瞳中首次露出讶异:“有点意思。”

唐枭脸色苍白,这一招几乎耗尽他全部内力。然而下一刻,他瞳孔猛缩——古星河周身魔气涌动,那些黑针被一点点逼出体外,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不可能”唐枭难以置信。

古星河身影一闪,已至唐枭面前,单手掐住他的咽喉:“唐门天才?不过如此。”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直刺古星河后心。江砚峰去而复返,这一剑凝聚了他毕生功力,甚至燃烧了本源精血。

古星河不得不放开唐枭,回身一掌拍向剑尖。

剑掌相击,气浪翻滚,周围宫殿纷纷倒塌。江砚峰喷血倒飞,青霜剑脱手而出。

古星河也后退三步,手掌被剑气划破,暗红色的血液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趁此机会,云雀儿强忍伤势,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笛,吹奏起来。笛声悠扬,却蕴含着奇异力量。笼罩天启城的黑雾随之波动,似乎受到影响。

古星河血瞳中闪过一丝痛苦,抱头低吼:“住手!”

这笛声竟能扰动他的魔心!

江砚峰见状,急忙喊道:“雀儿继续!他在挣扎!”

云雀儿笛声更加急促,额头渗出细汗。古星河周身魔气翻腾不定,时而狂暴,时而收敛,血瞳中的血色也在明暗变化。

“雪柠”他喃喃自语,脸上首次出现痛苦的表情,“哥哥这就为你报仇”

“星河!雪柠不会想看到你这样!”江砚峰艰难站起,声音嘶哑,“她最敬爱的哥哥,不该是个屠杀无辜的魔头!”

古星河浑身一震,血瞳中的血色稍褪,露出一丝清明。但下一刻,更深的血色涌上来:“闭嘴!你们什么都不懂!”

魔气轰然爆发,云雀儿的玉笛应声而碎,她再次被震飞出去,昏迷不醒。

古星河仰天长啸,声震九霄:“今日,谁阻我,谁就死!”

黑雾剧烈翻涌,向皇宫收缩,仿佛要吞噬一切。江砚峰和重伤的唐枭对视一眼。

古星河入魔已深,无人能挡了。

“星河!是我!江砚峰!你醒醒!你看看这满城血海!看看你自己!雪柠……雪柠她若在天有灵,看到你变成这样嗜杀成性的魔头,她会怎么想?!她会心痛死啊!!”他试图用那个名字,唤醒挚友沉沦的灵魂。

古星河那双血瞳,终于聚焦在了江砚峰脸上。那眼神,没有任何故人重逢的波动,只有一种被蝼蚁阻挡了杀戮路径的、冰冷的烦躁。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沙哑、如同野兽磨牙般的嘶鸣。

回应江砚峰苦口婆心劝说的,是古星河毫无征兆的暴起!

轰!

暗紫色的血焰如同压抑到极限的火山,轰然爆发!凝聚成一道足以斩碎星辰、撕裂天地的恐怖血色剑罡!那剑罡不再是之前的形态,而是扭曲、狂暴,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意志,如同咆哮的血色孽龙,朝着江砚峰和他身后的屏障,当头斩下!

剑未至,那毁灭一切的意志已经压得江砚峰呼吸停滞!他瞳孔骤缩,全身的剑元毫无保留地疯狂注入“青霜”之中!湛蓝色的剑罡瞬间暴涨,化作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容纳万顷波涛的蓝色光幕,迎向那毁灭的血色!

嗤——!!!

两种极致力量的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在被强行撕裂湮灭的可怕声响!

蓝与紫,生与灭,至交与入魔!

剑气疯狂地绞杀、湮灭!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飓风,瞬间将周围残存的宫殿墙体撕成碎片!那几个被按在石阶上的太监厨娘,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逸散的能量余波直接震成了漫天血雾!

江砚峰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他手中的“青霜”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上湛蓝色的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那道血色的毁灭剑罡,蕴含着远超他想象的狂暴力量!他的深海剑罡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侵蚀、消磨!

“呃啊——!”江砚峰怒吼着,嘴角溢出殷红的鲜血,双臂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他脚下的汉白玉地面寸寸龟裂、下陷!他拼尽全力,试图稳住,试图唤醒对方!

然而,古星河眼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毁灭。他喉咙里再次发出低沉的嘶吼,手臂猛地向下压!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江砚峰身前那坚不可摧的湛蓝剑罡屏障,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随即轰然炸裂!

噗——!

江砚峰如遭重锤猛击,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线!他重重地撞在远处一堵尚未完全倒塌的宫墙上,坚硬的墙体轰然塌陷,将他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尘土飞扬中,“青霜”剑脱手飞出,斜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湛蓝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但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全身骨骼仿佛散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道白发血影,提着那柄流淌着暗紫血焰的魔剑,一步步,如同索命的死神,朝着废墟中的自己走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江砚峰。他知道,下一剑,便是绝杀!他挡不住!也唤不醒!

就在古星河踏过满地瓦砾,距离江砚峰不足三丈,手中凝聚的血焰魔剑即将扬起之时——

“古星河——!!!”

一道火红的身影,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扑火的飞蛾,从侧面猛地冲了过来!

是萧清璃!

她不知何时摆脱了护卫,冲进了这片死亡的禁区。她绝美的脸庞上布满泪痕和烟灰,那双曾经骄傲灵动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悲痛、恐惧,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没有武器,没有护身罡气。她只是张开双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古星河挥剑斩向江砚峰的刹那,从侧面狠狠地扑了上去,死死地、用尽生命般抱住了古星河那握着魔剑的右臂!

她的身体撞在古星河身上,如同撞上了一堵冰冷的铁壁!巨大的反震力让她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但她死死咬着牙,双臂如同铁箍般勒紧,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试图用自己的重量和体温,压住那即将挥下的毁灭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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