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2/2）

林小树又加入了香菇和切块的豆腐，盖上锅盖，转小火慢炖。他没有再加任何调料，只是静静地守在灶台边，控制着火候。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刘一手的顶汤也熬好了，奶白色的汤汁散发着诱人的肉香。他用这汤，做了一道“开水白菜”，白菜心被烫得晶莹剔透，宛如玉雕，盛在清澈的汤中，卖相极佳。他相信，这道菜的鲜美，足以征服所有人的味蕾。

当菜品被一一端上评判席时，高下立判。

那些试图用糖醋或者香料来掩盖无盐缺陷的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味道要么寡淡，要么怪异，评判们尝一口就直皱眉。

轮到刘一手的“开水白菜”。

“嗯，汤头鲜醇，白菜软烂，不错。”王公公点头称赞。

钱掌柜也道：“火候掌握得极好，不愧是刘大厨。”

张大学士尝了一口，却微微摇了摇头。“鲜则鲜矣，却失之于腻。这鲜，是山珍海味的堆砌之鲜，是富贵之鲜，却少了些灵魂。”

他说完，目光投向了下一道菜，正是林小树那道看起来黑乎乎，毫不起眼的“酱烧鱼块豆腐”。

侍者将菜端上来，一股浓郁却不霸道的酱香扑鼻而来。鱼块被炖得油亮，豆腐吸满了汤汁，呈现出诱人的褐色。

张大学士夹起一块豆腐，小心地放入口中。

下一刻，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豆腐入口即化，那浓郁的汤汁瞬间在口腔中爆开。首先是“御品鲜”独特的醇厚咸鲜，紧接着是鱼肉的鲜甜，香菇的菌香，三种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层层递进，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合鲜美。

这味道，比单纯的盐带来的咸味，要丰富得多，也醇厚得多。

“妙！妙啊！”张大学士忍不住拍案叫绝，“此菜，咸鲜适口，酱香浓郁，鱼肉的鲜，豆腐的嫩，香菇的香，全被这酱油给统合起来，升华了！这才是真正的‘无盐之美’！以鲜代咸，以醇补味，高明！实在是高明！”

王公公和钱掌柜也各自尝了一口，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们从未想过，一瓶小小的酱油，竟然能赋予食物如此丰富的味道。

“这……这真是没放一粒盐？”王公公不敢相信。

林小树紧张地点了点头。

结果不言而喻。

当司仪高声宣布，复赛头名是来自城南小馆的林小树时，全场一片哗然。而刘一手，则脸色煞白地愣在当场，他那道耗费了无数珍贵食材的“开水白菜”，在朴实无华的“酱烧鱼块豆腐”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他输的不是厨艺，而是思路。他固守着传统，鄙夷着创新，结果被这新规则、新调料打了个措手不及。

消息传出，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子妃改题目，不是因为弄不到盐，而是要告诉大家，“御品鲜”这东西，竟然可以代替盐，而且味道更好！

“天哪，这‘御品鲜’这么神奇？”

“快去买几瓶回家试试！以后炒菜是不是可以不放盐了？”

“东宫这是在为我们老百姓着想啊！以后就算盐价再贵，我们也不怕了！”

一时间，朱雀大街的“御品鲜”专卖铺前，再次排起了长龙。户部刚刚铺下去的货，顷刻间就被抢购一空。

李德裕在府里听到这个消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本想看宋清沅的笑话，结果却亲手把梯子递了过去，让她踩着自己的脸，爬上了更高的声望巅峰。

魏王府。

“废物！一群废物！”沈演琮气得将书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陈元敬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精心设计的“盐局”，不仅没有困住宋清沅，反而成了她宣传“御品鲜”的垫脚石，让她和东宫在民间收获了山呼海啸般的赞誉。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输得彻彻底底。

东宫里，宋清沅听着听雨的回报，笑得眉眼弯弯。

“殿下，你看，鱼饵撒下去，钓上来的，不一定是鱼。”她对沈演之说，“也可能是一群……自作聪明的螃蟹，横着爬过来，自己把自己的腿给绊断了。”

沈演之看着她狡黠得意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他执起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

“是你太聪明，织的网太结实。”他低声说，“不过，螃蟹虽然断了腿，但还没死心。决赛，他们定会卷土重来，手段只怕会更激烈。”

“我等着他们。”宋清沅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这潭水，越浑，才越好摸鱼。下一局，我要让他们连蟹壳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