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柳如风宴堂斥顽童 花胡姬灯节寻蜜友（2/2）

回说大堂里，柳如风吃罢家宴，歇息片刻，看了窗外一眼，立身道：“小侄有了叔叔这封荐书，又蒙要事相托，自当用心理会。庄园里，叔叔也要常回去看望才好。”柳远城道：“你那里有老陈他们把持，必然不会出错，叔叔也会常去庄上坐坐。只你这一去便是大半年，要与文君细细商量，最好是一起去，如此也省得彼此挂念。”柳如风与叔叔道别后，下山自回城去了。

他骑马赶回庄上，来到大堂询问，得知冷贵已经入房歇息了，便也不再打扰。回到房间看，只见小烟坐在桌边穿针引线，学刺花绣。文君在指教着他。柳如风看得发笑，坐下身来，说道：“刚才还在说你一事不成，怎么又来学刺绣了？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小烟怪眼道：“嫂嫂贤惠，教我刺绣，我不过是好奇想学，要你来多管闲事？”文君不知兄妹两个在山上闹嘴了，问道：“烟妹，你怎么了？”小烟指道：“他欺负人。”柳如风哂笑一声，倒茶来自饮。文君道：“烟妹，哥哥为什么要欺负你？一定是你惹他生气了，对不对？”

小烟有些心虚，转着眼道：“我又没有惹他，只是不小心打破了一个饭碗，他就趁机作大，恶意骂人，真是无礼太甚。”柳如风轻摇折扇，盯着小烟看。小烟努嘴道：“你就是把眼睛瞪出来，我也不在乎。”柳如风指道：“你可真是一个无赖。我来问你，为什么要把饭碗摔破了？”小烟道：“我说过了，只是不小心而已。”柳如风道：“你以为我会相信？”文君笑道：“烟妹，你说说看，也让嫂嫂听一听。”小烟被催不过，便道：“你和叔叔聊得那么开心，我却倍受冷落，就像没人看见我一样，这岂能不让人生气？”柳如风听得目瞪口呆，问道：“就这样？”小烟道：“那还能怎样？”

文君想明白后，笑哈哈道：“我明白了，原来小烟想做东家。”小烟道：“我本来还有很多话要和叔叔说，可是哥哥一直都在故意找茬，还不让我说话，所以我很生气。”柳如风直把折扇来拍，大笑道：“好你个小乌鸦，高不成、低不就，我真得找个算命先生，给你好好补上一卦，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这种古怪念头，也亏你才想得出来。真是如雷贯耳。”

小烟道：“你只管笑我好了，反正我脸皮厚，不怕嘲笑。”柳如风拉着小烟到眼前来，仔细看他眼睛，见他黑溜溜眼珠只管闪躲，转个不停。小烟被看得脸色羞红，就挣扎开。柳如风指道：“这个小鬼，眼睛就像做贼一样，不知道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小烟道：“哥哥总是看不起人，老说我笨。”柳如风道：“小乌鸦，这次摔碗事小，你下次可不要心血**，一把火把庄上给点了，那可就不是闹着玩了。”文君道：“大哥说得什么话，不吉利。小烟聪明伶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傻事？”柳如风道：“我看他就做得出来。”文君问道：“小烟，告诉嫂嫂，你会不会这么做？”小烟苦脸道：“好啊！哥哥和嫂嫂只管拿我寻开心，把我当猴儿玩弄。要是逼急了我，就真的这样做了，反正你们也不介意。”柳如风道：“你这个怪人，就知道在家里搞破坏，不知道收敛，真该早点把你送上西天，重新投胎做人。”小烟又笑又闹，把手往哥哥背上乱捶。突然瞌睡上头，揉眼哈气，说道：“哥哥，嫂嫂，我要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歇息。”柳如风一连把手赶他。

小烟走回房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复进大堂来，说道：“哥哥，我先说好，你要是去杭州学艺，那也要带上我去，我也想去看看。”柳如风道：“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跟我去干什么，我是为了游山玩水吗？”小烟道：“哥哥若是不带我去，那我一个人也要去，到时候我给人掳走了，那你可不许怪我。”柳如风指道：“你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什么事情都赖在别人身上，你自己就不会承担责任吗？”小烟道：“因为我是女孩，所以不用承担什么责任。”柳如风哂笑道：“你也配叫做女孩？真是侮辱了这两个纯洁的字。”小烟笑嘻嘻道：“那你也不算是个大丈夫，不然就不会欺负我了。”

柳如风知道他那秉性，若不答应，他定了心思，也会偷偷跟去。便道：“此事以后再说。不过，你要是敢这么顽皮任性，那就休要去外面惹事，听到没有？”小烟就抱住哥哥后颈，往他脸上亲吻一下，不待柳如风反应过来，小烟早已溜走了去。柳如风抹着脸面，呵斥道：“这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怪人，如此不三不四？”

文君笑了几声，把针线放在桌上，问道：“大哥要去杭州学艺？”柳如风道：“过完新春，我们一起过去，就算是游历一番景象。”文君道：“大哥是去学艺，我一个妇道人家，去了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你定不下恒心。我看就不用去了，你与小烟去就行了。就当是带他看看外面的风景。”柳如风道：“这种乱世年头，到处兵荒马乱，叛军肆虐，有什么风景看？”文君道：“小烟已经对我说了，想去桃园谷，也就是去找湘玉婶娘。去那总不会有事。”柳如风道：“那就把他扔在那儿，要是跟我去了杭州，肯定会惹出麻烦事。”文君见夜已深，把手上阵线绣活放在一边，挽着夫君寝睡，为他宽衣解带，温柔细腻。

柳如风是个多情之人，见妻子为人谨慎，通情达理，大婚五载，毫无过失。自己不曾体贴于他，反倒爱上别人，寻思也觉愧疚。心头一时矛盾，不禁头脑发痛，托额沉思这事。文君见他不肯歇息，坐那发呆，问道：“夫君怎么了？”柳如风道：“文君，你后悔吗？”文君不解其意，愕然道：“后悔什么？”柳如风道：“后悔嫁入柳家？”文君把头倚靠着他，笑道：“夫君为什么要这样说？”柳如风把手搂住娇妻，问道：“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希望你不要恨我。”文君沉默片刻，说道：“你若如此，我又能说些什么？”柳如风苦笑一声，闭眼沉默。

却说时如流水，早已过了年关，又逢元宵佳节，城中热闹非常。当夜，小烟在家里胡乱吃些晚饭，辞了家人，与小翠打扮成公子哥们，出门去寻找高鸯去了。大堂桌边，柳如风也停下酒杯，陪着文君去庄外赏灯游玩。夫妻两个把庄内之事尽付陈、白二叔打理，出门去街道漫步看灯。只见夜空里，烟花爆竹齐放，一片热闹非凡。二人来到一处水榭楼台，看着河里舟船来往，许多彩凤龙灯，人物熙攘。

且说赵家大院，小烟、小翠都在门外等着高鸯出门来玩。房间里，高鸯在妆台边打扮成公子哥儿模样，走出门来。母亲赵氏手里拿着一个彩包，里面放着一锭银子，招手笑道：“鸯儿，舅舅给你发元宵彩包呢！”高鸯挥手道：“娘先替我留着，回来再拿。”赵氏看着女儿快步走出，指道：“小丫头，这么着急出门，肯定又去找那小乌鸦了。”高鸯欢笑奔走。

小烟三人会合后，一齐走去香食街道，买着许多香肉烧串来吃。萧五贵、黑铁蛋等泼皮寻到小乌鸦后，纷纷围拢过来打拱作揖，个个笑脸嘻嘻。萧五贵道：“小乌鸦，你终于出来玩了。元宵快乐，我们祝你岁岁有今朝，年年发彩包。”小烟笑道：“小乌龟说得好，你也一样。”众泼皮也都齐来祝贺元宵节快乐。

小烟拿出一个钱袋给萧五贵，足有五十两碎银子，教他与黑铁蛋均分给了众人。众泼皮惊喜道：“小乌鸦真是豪爽仗义，孟尝君在世。”高鸯惊讶道：“小乌鸦，你太豪爽了。这么多银子，你说给就给，眼都不眨一下，我可不敢这样做。”小烟道：“反正都是哥哥、叔叔们给我的彩包，我也是借花献佛。”高鸯道：“舅舅给我发彩包，我都还没拿呢！”小烟笑道：“你自个不要，那能怪谁？”高鸯吃着香食，满面喜悦乐呵。

众泼皮正在争抢分钱。柳如风、文君听到熟悉声音，回头看来这边人群。文君指道：“是小烟在那。”柳如风道：“去看看他又在搞什么名堂。”柳如风走近了来，看见萧五贵手中拿着那个锦绣彩包，明白之后，瞬间气涌心头，大声呵斥：“你是不是疯了？如此败坏家财，真是不可救药。”小烟道：“佳节灯会，大家都很高兴，哥哥干嘛要故意扫兴？”

柳如风道：“你倒高兴，好个崽卖爷田不心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来问你，世上有你这么浪费钱财的人？就是孟尝君在世，都没你这么肆意妄为。”文君也惊讶道：“小烟，你这是在干什么？嫂嫂给你彩包，你怎么转手就送人了？”小烟指着众人道：“他们都是徒弟，讨个彩红而已。在这么多人面前，难道我不要面子了吗？”柳如风疑惑道：“你说什么？你的徒弟？”小烟道：“对啊！你们快叫师父，给我作揖。”众泼皮平日多靠小乌鸦接济日子，与他交往，自是愿意奉他为头。听得这话，即刻整齐作揖，齐唤师父。小烟一脸得意。毕竟柳如风如何熄火欢乐，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