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曹操的魄力(2/2)
曹操就像一个技艺精湛的钓手,已將那裹著致命诱惑的鱼鉤沉入深水,此刻正屏息凝神,等待著巨物上鉤时那牵动人心的猛烈震颤。
这一次不管是吕布,还是刘贤上鉤,曹操都志在必得,让他们踏上荆州的土地,再也別想离开。
良久,郭图才从巨大的震撼中稍稍回神,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说道:“孙曹两家联手在荆州布下如此惊天杀局,诱吕布主力出巢,此计若成,自是绝妙。”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敢问曹公,届时我河北大军,又当如何行动总不能隔岸观火,坐等分功吧”
他代表袁谭而来,最关心的自然是河北能在这一盘大棋中取何等实实在在的利益。
拿荆州做饵固然惊世骇俗,但若吕布这条蛇引出来后被孙曹两家合力吞掉,袁谭岂不是白忙一场他必须为河北爭取一个足够分量的角色和足以匹配的回报。
“公则问得好。”
曹操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金属撞击般的鏗鏘之力,在屋中迴荡,“吕布若是中计,主力尽出淮南,扑向荆州战场,则青州、徐州,必然空虚!到那时,便是显思大展宏图之时!”
“河北雄兵无需再有任何顾忌,自可挥师南下,以泰山压顶之势,直取青州!席捲徐州!一路摧枯拉朽,如犁庭扫穴!打吕布后方一个措手不及,断其根本!折其羽翼!不管你们占了青州,还是夺了徐州,所得的城池领地,都归你们所有。”
言外之意,你们儘管放开手脚去做,能打下多少地盘,你们就得到多少。
曹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令人血脉贡张的煽动力和冷酷的决绝。
“到时候,前有荆州孙曹联军阻当吕布的归路,后有河北大军席捲其根本,青徐告急之信必如雪片纷飞,吕布纵有霸王之勇,身陷此天罗地网,腹背受敌,首尾难顾,焉能不焦头烂额焉能不陷入绝境!”
最后几句,曹操说的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落,宣告著吕布必然覆亡的命运,
这清晰的、充满血腥诱惑力的前景描绘出来,郭图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
富庶的青徐之地!若能趁此良机为袁谭拿下,河北势力將彻底跨越黄河天堑,影响力直抵中原腹地!
他仿佛已看到河北铁骑踏破青州城垣的壮阔景象,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脸上抑制不住地涌上狂喜的红晕,连声道:“妙!妙极!曹公此策,环环相扣,算无遗策!吕布刘贤必死无葬身之地!
我河北大军,定不负所托,必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克復青徐!”
然而,江东使者虞翻的脸上,却並没有完全被狂喜所取代,和曹操联手做局,这局究竟要做到何种程度江东可是承受了很大的风险的。
如果曹操中途反悔,或是存了別的算计,把江东给坑了,那江东派往荆州的將士,不就危险了吗
无数尖锐的疑问和深重的忧虑在虞翻胸中翻腾,让他坐立难安。他忍不住看向曹操,必须把心中的疑问弄清楚才行。
“曹公神机妙算,庞士元运筹惟,在下嘆服!然则荆州做饵,江东举兵,此乃惊天动地之举,亦是险之又险之棋!翻斗胆,有几个疑虑。其一,曹公西征汉中,需多少时日声势几何务必使吕布深信不疑才行!其二,江东攻荆,当攻至何处打到何等程度,是浅尝辑止,又或者兵临襄樊其三,亦是江东上下最关切者,两家在荆州布局,如何確保我江东將士浴血奋战之际,不被算计”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著牙根说出来的,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曹操那深不可测的眼眸。
有些话必须说清楚,这是虞翻的职责,他要为孙权,为江东的利益谋划。
郭图脸上的喜色也凝固了,他看向虞翻,又偷眼看了看曹操,暗暗佩服虞翻,胆子当真不小!
曹操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他並没有生气,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著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仲翔所虑,皆在情理之中。此等关乎生死存亡之大事,自当明明白白,方能使三家同心,其利断金。”
“孤此番西征,和上次一样,还是八万主力开拔,必作势直逼汉中门户。既然是做局,又岂能只是做做样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於江东攻荆之度-需假戏真做!我会把南都让给你们,当然了,不能被吕布瞧出破绽,拿下南郡后,周边的城池也任由你们攻取,到时候我的人会配合你们。唯有如此,方能令吕布確信荆州空虚,孙曹反目確係死斗,此乃千载良机!”
“此战,江东需投入真正的主力精锐,以雷霆万钧之势,製造出荆州发发可危的態势!唯有如此,才能让吕布和刘贤动心,出兵加入到这场战局之中!”
“至於说如何保证我没有算计你们。”
曹操笑了笑,忽然,他拍了拍手,不多时,门外走进一人,乃是他的亲生儿子曹植。
“为表诚意,我可以让子建作为人质,前往江东。”
“孤若背约,有如此案!”
曹操说著,他猛地拔出腰间倚天剑,寒光一闪,“鏘”的一声脆响,竟將面前硬木案角生生劈落!
那断落的案角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曹操持剑而立,屋中顿时一片死寂,唯有剑锋的寒气和那截断木散发出的新鲜木香瀰漫在空气中。
虞翻死死盯著地上那截断案,又抬头看向持剑而立、目光如电的曹操,胸腔剧烈起伏。
曹操竟以劈案为誓!这已非寻常承诺,而是赌上了他一代梟雄的尊严与威信!
虽知曹操手段酷烈,但如此重誓,其分量,重逾千钧!
曹操愿以荆州为饵,为了配合江东,不惜让出南郡,还愿意拿亲儿子做人质,现在,又拔剑立誓,做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可令人怀疑的呢
深吸了一口气,虞翻缓缓站起身,对著曹操深深一揖,声音带著一种豁出去的沉重。
“曹公信义昭彰,以剑为誓!翻虽位卑言轻,亦感五內!此惊天谋划,翻必星夜兼程,一字不漏,稟报我家主公!”
郭图也被曹操这突如其来的立誓惊得心头剧震,连忙起身附和:“曹公有此重誓,何愁大事不成!我马上修书,稟明我家主公!河北铁骑,定当枕戈待旦,只待荆州烽烟起,吕布离巢穴,便直捣青徐,断其根本!”
曹操收剑入鞘,动作乾净利落。他环视两位使者,目光如炬。
“好!既如此,便请二位即刻动身,速速回报!此计贵在神速,贵在隱秘!望孙討虏、袁显思,勿负孤望!”
郭图与虞翻肃然领命,再次深深一揖,不再多言。
等他们离开后,屋中只剩下曹操与庞统两人。
过了好久,曹操低沉的嗓音在屋中响起。
“孤这次以荆州为饵,实在是迫不得已。吕布刘贤一日不死,吾心实在难安!”
庞统点了点头,“明公放心,他们一定会上鉤的,孙权无法向外伸展,他只能將手伸向荆州,
而我们挥兵汉中,要一雪前耻,哪怕刘贤再精明,他也看不出破绽。”
曹操的目光条然看向寿春的方向,“这一次,若能一举除掉吕布和刘贤,老夫必能重掌中原!”
至於寿春的天子,曹操已经不需要了。
自从天子被从许都救走,窗户纸就已经彻底捅破了,曹操已经不需要再用“汉臣”的身份替自已美化了。
这一次计划如果成功,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曹家人倒也未必不能坐一坐。
六月的江淮大地,暑气蒸腾,寿春城外的驛道被烈日晒得发白,空气仿佛凝固,只有远处城墙上猎猎作响的“汉”字旌旗,勉强搅动一丝热浪。
地平线上,一支风尘僕僕的队伍终於显出了轮廓,去卑押著左贤王终於抵达了寿春。
生怕左贤王中途跑掉,他身边不仅有人寸步不离的看著,还捆著绳索,这一个月的跋涉,左贤王可算是受了委屈。
吃不好,也睡不下,被折腾的日渐憔悴,整个人足足瘦了一圈。
但这还没有完,抬头望向寿春的城门,那城门如同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左贤王嚇的直冒冷汗。
虽然和刘贤还未曾谋面,但他心里很清楚,刘贤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他们刚靠近城门,一队人马便如旋风般从城里冲了出来,为首者身材魁梧如铁塔,面色黔黑,
正是刘贤身边的猛將周仓。
来到近前,周仓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了左贤王的身上,去卑已经命人將他从马车上弄到了地上,
让他步行跟著。
“奉刘中郎钧令!”
周仓声若洪钟,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狠狠楔入左贤王紧绷的神经,“左贤王悖逆天恩,强扣蔡氏,拒不放行,罪在不救!中郎仁德,赏你一线悔悟之机,让你卸甲除冠,负荆於背,自此处始,一步一跪,一步一即首,直至中郎府前请罪!”
周仓说的斩钉截铁,语气不容置疑,更像是在下达命令。
左贤王听了之后,顿时就炸了毛,大声的咆哮起来,“刘贤安敢如此!士可杀不可辱!简直欺人太甚!本王绝不下跪!”
“绝不下跪”
周仓嘴角扯出一抹森冷的笑意,“中郎先礼后兵,以诚相待,是你!狂妄自大,强行扣押蔡氏,视我朝廷的威仪如无物!”
“今日给你这叩首认罪的机会,已是天大的恩典!若冥顽不灵,再不知死活——”周仓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虎啸山林,带著金铁交鸣的杀伐之气,“即刻滚回你的平阳!他日,我大汉铁骑必如雷霆扫穴,踏平平阳城,寸草不留!到那时,看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