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归途（1/2）

归途的路，比来时更长。

冰原的死寂被甩在身后，枯黄的草甸重新出现在地平线上。

杜仲和沈璃换回了单衣，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却仿佛从极北冰原一路跟了回来，凝结在四人之间，无法化开。

没有人说话。

马车车轮碾过官道，发出单调的吱嘎声。

许闲坐在车厢里，怀中抱着白婉儿。

他用最厚实的狐裘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他一动不动，身体僵硬。

夜里，杜仲悄悄掀开车帘，只见许闲正借着月光，用小勺将早已冰凉的药汤，一滴滴地撬开白婉儿紧闭的唇，喂不进去的药汁沿着她苍白的嘴角滑落，他便用指腹，不知疲倦地，一遍遍为她拭去。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轻得像梦呓：“婉儿，再喝一口，喝了就不冷了……”

杜仲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被沈璃一个手势制止。

说什么？

安慰？

怎么安慰？

那满头的银发，那双空洞得看不到底的血色眼眸，拒绝了世间一切的言语。

半月后，洛阳城高大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官道尽头。

女帝元明月没有在皇宫里等他。

当许闲抱着白婉-儿走下马车时，她就站在那座曾安排他们住下的禅院门口。

她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龙袍，身后只跟了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太监。

她看到了许闲的满头银发。

也看到了他怀中那个一动不动的，白色的身影。

元明月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目，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收缩。

她什么也没问。

只是侧过身，让开了一条路。

禅房内，许闲小心翼翼地将白婉儿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锦被。

他自始至终，没有看元明月一眼。

元明月也没有打扰他，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直到许闲做完这一切，他依旧守在床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她。

元明月等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许闲。”

他没有反应。

元明月凤目微凝，加重了语气：“许闲！”

他这才像一个被惊扰的木偶，缓缓转过身，血色的眸子空洞地看了她片刻，才嘶哑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冥渊没死。”

元明月的心脏，狠狠一抽。

“她呢？”

元明月的声音，也有些干涩。

“妖魂沉睡，被冥渊下了诅咒，生机在不断流逝。”

许闲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想救她，需要找齐另外八枚月神泪，或者说，月神族的圣物。”

他抬起头，那双血红的眸子，终于直视着元明月。

“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不是请求，是交易。

元明月沉默了片刻。

她走到桌边，亲自为许闲倒了一杯热茶。

“朕会动用北魏皇室所有的力量，在天下九州，搜寻一切与上古月神族有关的线索。”

她将一杯茶，推到许闲面前。

“朕也会将皇家药库中所有能稳固生机，滋养神魂的丹药，全部送到这里。”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拓跋焘跑了。”

许闲端茶的手，停在半空。

“他没有死在影卫的追杀下。有人救了他。”

元明月继续补充着信息。

“朕的人回报，他在南逃的路上，似乎得到了一股新的力量，非常邪恶。他正在暗中集结旧部，那些被清洗的太子党羽，像闻到血腥味的野狗，正在向他靠拢。”

“朕怀疑，他与那些觊觎月神泪的，藏在暗处的势力，搭上了线。”

许闲放下了茶杯。

茶水未动分毫。

他明白了。

寻找圣物，要与天下所有隐藏的敌人为敌。

而眼下，还有一个摆在明面上的，疯了的太子。

他的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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