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度过冬天（1/2）

寒风卷过光秃秃的山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将地面上的冻土刮起一阵阵灰黄的尘烟。

巨日的光芒虽然依旧悬挂在天顶，却仿佛失去了所有温度，苍白地照耀着这片荒芜的土地。

云层稀薄而高远，透出一种不祥的灰黄色调。

尤其是在昼夜交替之际，那天幕便如同生了锈的金属，冰冷而压抑。

夜晚的星辰则愈发显得锐利清晰，闪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光。

所有迹象都表明，这将是一个严酷得超出往常的冬天。

而对于失去土地和家园的人们而言，这样的冬天无异于一场缓慢的死刑。

阿木勒紧了腰间那根磨得发亮的草绳，试图让身上那件千疮百孔的夹袄能多裹住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背着沉甸甸的藤筐，里面装着的不是粮食，而是刚从矿坑深处挖出来的、冰冷沉重的暗褐色矿石。

每走一步，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赤脚踩在粗粝的碎石上，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早已麻木。

队伍沉默地前行，如同一条走向坟墓的死蛇，只有镣铐相互碰撞

的叮当声，和监工偶尔不耐烦的呵斥打破这片死寂。

他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年轻人，按照任何地方的算法都已是壮年。

但常年的饥饿和此刻超负荷的劳役，让他佝偻着背，脸上过早地爬满了风霜刻下的皱纹。

他的眼神浑浊得像一口枯井，只有在监工的鞭影掠过时，才会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从体型上看，他瘦削得如同少年，唯有那双布满老茧和冻疮、指节粗大的手，显露出他经年累月的苦难。

他和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记忆的最后，是那个秋风刚起的傍晚。

村子里刚收完地里那点可怜的粮食，虽然不够吃饱，但掺和着野菜，总还能指望熬过冬天。

然后，那些穿着黑袍、袖口绣着诡异符文的人就来了。

他们不像土匪那样烧杀抢掠，只是沉默而高效地抓人。

村头的铁匠赵叔试图反抗，被一个黑袍人随手一指，就浑身抽搐着倒下，口吐白沫。

他记得自己惊恐地望向村长的屋子——那个每次城里来的税吏都会先去喝酒的地方。

村长就站在门口，脸色惨白，旁边还站着几个穿着锃亮盔甲、应该是城主卫兵的人。

他们不仅没有阻止，反而像是在……清点人数？

他想破头也不明白。

城主老爷，那些大人物的卫兵，那些他们年年缴纳粮食供奉、理论上应该保护他们的人，为什么会和那些黑袍人站在一起？

为什么他们会冷漠地看着村民们被绳索串起来，像驱赶牲口一样，被押送到这荒山野岭的矿坑里？

为什么现在，那些卫兵会和黑袍人的手下一起，拿着皮鞭，日夜监督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坑底挖掘这些冰冷的石头？

监工的鞭子抽打在旁边一个动作稍慢的老人背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响声。

老人一声不吭，只是踉跄了一下，更加拼命地拖动箩筐。

阿木低下头，不敢再看，只是加快了脚步，将筐里的矿石倒在指定的堆料场。

冰冷的汗水混着矿尘黏在身上，被寒风一吹，瞬间带走更多体温。

他直起几乎要断掉的腰，趁着监工没注意，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矿坑上方那一片被切割得四四方方的、灰蒙蒙的天空。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沉甸甸的，仿佛浸透了冰水，随时要坠落下来。

要下雪了。

这个认知像最后一块巨石，压垮了他心中仅存的一丝渺茫的希望。

家里的那点粮食，不知道娘和妹妹能不能省着吃熬过去……

而自己，在这冰冷的矿坑里，穿着这身破烂，吃着那碗照得见人影、满是砂石的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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