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混沌(1/2)
这刚松下去的气便又突然吊了起来,这口气忽上忽下,就差给他逼出喘病来了。
谢相宛抬起头来,对上一张圆圆笑脸,四目相视,她脸上也跟着露出久违的笑意,抬手握住了那只带着暖意的手。
不管冬日有多艰难漫长,春日都将如期而至。
但他可没闲心去提拔一个真正的外人——他需要一段相对牢靠的关系,来保证此人不会过分脱离他的掌控。
出身寒门无依无靠的年轻人,用起来往往最称手,然而此情此景,容不得她去细思其它。
但无论是何处境,一定要记住一点——在并非会触及性命安危的利益面前,还是要尽量选一条让自己良心好过的路来走,因为这才是需要你日日夜夜独自面对的。
几只飞虫围着石壁上的风灯火苗窜动着,将牢中本就昏暗的火光扰得忽明忽暗。
绯红晚霞散去,天地间的暮色渐渐为夜色所吞没。
此事既然确是她所为,而非受人诬陷,那她便应当要承担后果。
半挽的发髻只用一只珍珠簪固定着,乌发漆黑,珍珠润白,泾渭分明,像极了她清浊不混,干净利落的性情。
窗框老旧颜色深暗,而这印记凹槽中木屑尚在,显然是新刻上去的。
昨夜城中落了场雨,倒未添得太多凉意,今晨日光绽出,为雨水浸润过的枝叶更绿,花儿也开得愈发娇艳卖力,天地间一派春日清新蓬勃之气。
读书是为了明理,至于功名,那是顺带着的,不必刻意去强求。
只有自身没有本领的男子,才会对肯动脑筋做事的女子做出一幅鄙夷的姿态,还要美名曰敬而远之。
苏姑娘这性情的养成,除了天生的之外,更多的是仗着出身好,凡事如意惯了。从而被迷昏了头脑,日渐不懂得克制恶念,不懂得心存敬畏。
这种沉静仿佛夹带着巨大的恐惧,圈在她周身,越收越紧,甚至要让她渐渐觉得喘不过气来。
对许多事情实则是一知半解,最怕的便是站错了位置。
而或许是有了这个念头在的缘故,这一刻,镇国公竟隐隐觉得面前少年此时那眉宇间的逼人英气,也同他记忆中的人有着几分时隐时现的重合之感……
在清楚地感受到了性命威胁的情形下,修远心底的恐惧被放大到极点,脸上的怒气也几乎要挂不住。
沿途官道笔直平坦,若是寻常骑马,至多一个半时辰便可抵达。然圣驾出行,阵势浩大繁琐。
一味去追逐那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根本够不着,便要伸手去拿,伸手也不行,就要开始踮脚,跳起来也拿不到的,便将原有的安稳垫在了脚下去换,一步步如此,被迷昏了头脑,甚至都不曾意识到已经陷进去了!
头颅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态垂了下去,如一朵春日初绽的花朵被折了花茎,枯死在了烈日之下。
脸色很快变得青白可怖、因痛苦而瞪大双眼,血淋淋的胸口起伏不匀的幺弟。
恍惚间觉得突然置身于深渊边缘,脚下稍有挪动不稳,便要跌入万劫不复之中。
天际边黑云层叠翻涌,隐隐有闷雷声远远滚动着。
这路实在是有点陡,他怕一不小心翻了车,再将车内坐着的皇帝陛下给甩了出来,到时那就太不好看了……
据她观察,人在理智的时候,的确会有聪明和蠢笨之分,而若是在无法控制的情绪面前,聪明人和所谓蠢人的言行,往往也差不了太多。
你一贯还算有些小聪明,该知道这些话问了无用,可为何还要问呢?
这世上多得是听不懂道理的人,有些人是因眼界见识当真听不懂,有些人是因私欲而不愿静下心下来去试图听懂。
针扎的疼痛感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渐渐蔓延至四肢的麻痹之感。
想他如此眷恋红尘与黄白之物的一个人,竟都萌生出了要遁入空门的念头,可见当下时局之艰辛。
这嬷嬷姓常,四十岁上下,生得一张容长脸,发髻梳得极整洁服帖,走起路来脚步稳且快,处处透着干脆利落之感。
他在根本不知全部真相的局面下,时常有朝不保夕之感,只恐哪日便会有祸事临头,又怎敢娶妻生子,平白连累他人?
身穿青衫的男子看起来要比实际年纪还要更年轻些,身形高而偏向清瘦,面上还未蓄胡须,肤色白净,五官亦是透着股利落之气。
花猫于月影之下,抓着了一只蝉,却并不吃,只在爪下拿来逗玩着,时而一爪子拍过去,时而被怒而挣扎的蝉吓得往一侧一个大弹跳,不多时又再次靠近,伸出爪子试探着去扒拉人家。
河边柳树成荫,石桥下隐隐可见有一人一骑,那人影挺拔,身上是干净清爽的玉青色。
有意分散景泰帝的视线是真,想进宫查探皇帝如今的身体状况也是真。
她猛然张开眼睛,甚至有些慌张地左顾右盼一番,四下昏暗混沌,她一把掀了薄被,拨开玉青色纱帐。
于当下这时局之中,每个人不过都只是沧海一粟,她要做的有许多,能做到的或许极少。须知有些人终其一生,赔去性命,或都在做所谓无用之功。
马儿扬蹄而去,宝蓝衣角被风卷远,碾落泥中。
金阳王翻身上马,细密雨水洗去他眉骨上沾染着的猩红,这一抹红顺着雨水滑下,仿佛被就此被染进了眼底。
相较于起初满脸不满的直白反驳,那个孩子之后将一切想法藏在心底,只以假象示人,才是最危险的…
他喜好花木扶疏之态,纵情山水之感,是以出了松清院便可见满目野趣天成,有草木假山相掩映,荷塘窄溪蜿蜒,碎石小径通幽。
身上那股浑然天成、仿佛早已刻进了骨子里的鲜活随性闲散风流之态,也已悉数不见了。
成大事前,务先真真正正扫清内里,坚固己防,以绝内患,方能从容对外
而越是信任之人,一旦起了疑心,便是再如何细微,也要去及时证实。无论结果如何,是被证实还是消除,至少会得一个明朗,而不必一直心存无端猜忌,伤人亦伤己。
这世间的信任并非是没有任何条件的,更不该是盲目的。
他语气恭儒,面上挂着看似与往日无异的淡笑,然而眼底的疲惫之色却无法遮掩干净。
金阳王府主院内,金阳王妃正于佛堂中做早课,跪在蒲团上的背影虽年迈却仍旧端正,青香缭绕间,被岁月打磨光滑的檀木念珠于指间一颗颗缓缓转动着。
而再往下看去,崖下漆黑一片看不到底,隐隐只见有怪石草木重叠,层层枝蔓黑影随穿梭而过的山风摆动着,如在张牙舞爪,形态诡异。
夜色深浓,悬崖边缘又生有高低草木,黑夜中的确惑人视线。
夜风扫过密林树梢,发出沙沙响声,地上铺着的秋叶便更厚了一层。
他待她总是这样,一切不曾亏待,诸事给足尊重,如此无可挑剔,却又如此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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