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神罚”破秽(上)(2/2)
幸久咽喉处渗出青光、像破碎的星辰般,可这人却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他回头深深地看了华悦一眼。
那一眼里,有释然,有不舍,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保重”。
青年的身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冥河的雾里,连带着那些被劈开的雾层,都重新合拢,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般。
魂舟上一片死寂。
米可利废了点力气,才抑住了惊呼出声、抬手挽留对方的本能。
毕竟刚才那一幕太过震撼,幸久的出现、对方与华悦的对话,乃至最后决绝得毫不犹豫的自刎……
简直像一场快进的梦。
华悦望着光点消散的方向,绿眸里翻涌的悲伤渐渐沉淀,最终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就在这时,雾里突然掠过一道素色身影——是洛夭。
她的身影比幸久更虚幻,素裙被冥河的水汽打湿,青丝贴着苍白的脸颊,嘴唇嗫嚅着、挣扎着,像是想与华悦说些什么般。
可她眉眼间的温柔甚至都没来得及舒展,便随着雾气淡去,快得像一场错觉。
“娘……”
华悦的指尖悬在半空,还没来得及触碰,便只剩下冰冷的雾。
那些溃散的手群借着光点消散的间隙重新凝聚,这一次,它们学乖了,好像抓住了攻略敌人的技巧般——
污秽不再是盲目地抓挠,而是刻意扭曲成幸久自刎的姿态,青黑的指甲描摹着脖颈间的伤口;
还有些化作洛夭的轮廓,却在温柔的眉眼间裂开狰狞的缝,挤出模仿华悦乳名的、黏腻的嘶吼。
污秽在炫耀,在挑衅,像拿着偷来的珍宝向主人耀武扬威的窃贼。
意识到这点的米可利神情一顿,惋惜与恍惚的情绪甚至还没来得及过渡,就被接踵而至的愤怒给冲散开来。
一旁,华悦的瞳孔骤然收缩,绿眸里翻涌的情绪却不是污秽所期待的恐惧,而是冰彻骨髓的鄙夷。
“你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的底气,就是这偷来的力量吗?”
华悦的声音陡然变冷,响度不大,砸在雾里发出清脆的裂响。
他嘴角噙着一抹近乎刻薄的笑,悲伤与释然转瞬便被怒火点燃,绿眸里炸开惊人的光——
华悦可以忍受对自己的诅咒,却绝不能容忍这些污秽亵渎幸久的骄傲,玷污母亲的温柔。
“窃了点亡者的记忆,学了两句皮毛的怨毒,就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华悦说着,向前一步,绿眸扫过那些不断变换形态的污秽,戏谑意味不减反增。
“幸久的剑你学不来半分神韵,我娘的温柔你更是连边都摸不着——凭这些破烂,也配当试炼?”
话音刚落,远处的归源塔突然亮起刺目的金光。
塔身上的符文如活过来般流转,在塔顶凝聚出一道巨大的光轮,正是“神罚”的前兆。
金光照拂之处,冥河的河水剧烈翻腾,连空气都带着雷雨将至的灼烧意味。
手群的嘶吼变得尖锐,像是不入流的丑角被戳中了痛处般,它们疯狂地撞击着绿芒屏障,用近似野兽的嘶吼叫嚣着愤怒。
面对这不妙的走向,华悦却是突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狂傲。
“神罚?”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猛地抬头望向归源塔的方向,那里的金光已隐隐可见。
“就凭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引来的东西,也配罚我?!”
华悦一声低呵,发簪之上的苏生之蕊骤然开放,他身上的气势也随之节节攀升、不断涌入手中的发簪。
他一步踏下,莹绿的能量波纹自脚底冲出。
淡绿色的屏障之上,跃动的符文自上而下逐渐加快了速度,将前仆后继的手群尽数震得粉碎。
米可利猛地一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华悦——不是平日温和的乖巧模样,也不是面对幸久时的隐忍。
此刻的华悦,给米可利的感觉更像是把将要出鞘的剑,锋芒毕露,带着睥睨一切的锐气。
华悦的指尖在船板上轻轻敲击着,用的是过去时,麾下亲眷最喜爱的那段冲锋前奏节点。
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游侠时,曾与幸久并辔走在旅途的路上——
那时的他们,腰间别着酒壶,背上挎着长剑,遇山开路、遇水搭桥,从未把所谓的“规矩”放在眼里。
“看来是我退役太久,让某些东西忘了啊……”
华悦喃喃自语着、声音陡然转冷,绿眸里的光像要烧穿雾气般。
不过想想也是,能凭一己之力、死守两界边界万万年不变的转换者,岂是华悦平日表现得那般良善?无能的?
他猛地抬手,绿芒屏障骤然暴涨,将最前排的手群碾成齑粉;
“我守得住边界,也斩得了妖魔
能为苍生垂眸,亦敢与天争命——
你们以为,温吞了几年,我就真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话音未落,归源塔的金光突然刺破雾层,如天神的怒目,直直地射向魂舟。
塔身上的符文流转得愈发急促,显然是惩罚装置已完全启动,要将所谓的“忤逆神命”的渡者彻底净化。
污秽的嘶吼里多了几分得意,仿佛笃定华悦会在神罚与污秽的夹击下溃不成军。
可华悦望着那道金色的雷霆,绿眸里却燃起熊熊战意。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久未出鞘的剑终于要饮血。
“来得正好。”
华悦低声道,语气里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面对污秽的挑衅,他嗤之以鼻;
面对神罚的降临,他毫无惧色。
他是华悦——是能与幸久并肩而行的游侠,是死守两界边界万万年的镇守者,是骨子里刻着百无禁忌、傲气冲天的灵魂。
“就让你们看看,我这‘退役’的游侠——还有多少斤两。”
此刻,鞘已裂,剑已醒。
归源塔的金光越来越近,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华悦却挺直了脊背,迎着那道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