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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决与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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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暗流涌

黎明前的建康,雨势渐歇,只余下檐角滴答的残雨。

还有弥漫在空气中,挥之不散的潮湿与寒意。

乌衣巷谢府“东山堂”内的烛火,却燃尽了又续,彻夜未熄。

灰烬的焦糊味早已散尽,但那卷人皮血信,所带来的震撼与沉重…

却如同实质般,压在谢安与谢玄的心头。

窗纸透出朦胧的灰白曙光,映照着谢安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眸。

“静观其变,绝非怯懦退缩,而是当下最有可能,博得最大收益的一步棋。”

谢安的声音,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

他指尖蘸着杯中早已冷透的茶水,在光洁的红木案几上,划出几道无形的界线。

“江北,慕容恪与冉闵死斗,如二虎相争。”

“气力耗尽之时,方是我北府兵出鞘的最佳时机,此一利。”

他划出一条线,代表黄河。“关中,苻生疯癫暴虐,内部怨气已达顶点。”

“王猛、苻坚若行险一搏,无论成败,前秦必生大乱。”

“那么慕容氏之侧翼,威胁大减,甚至可能为我所用。此二利。”

他又划出一条线,代表秦岭。“江东,我朝内…”

他顿了顿,指尖在建康城的位置,点了点。

“…陛下受蛊惑日深,权奸当道,士族掣肘。”

“若此时,我力主倾国北伐,非但难以合力。”

“反可能予内贼,以可乘之机,祸起萧墙之内。”

“稳住朝局,剪除内患,方能无后顾之忧。此三利,亦为避害。”

谢玄眉头紧锁:“叔父所言三利,侄儿明白。然其风险,亦如影随形。”

“其一,若冉闵败亡太快,慕容恪会迅速整合,河北之力。”

“挟大胜之威,其兵锋下一个目标,极可能是我江淮!”

“我北府兵新练未久,能否独力抵挡,携大胜之势的鲜卑铁骑?”

“问得好。”谢安颔首,“此确为首要之险。故,‘静观’非是枯坐。”

“需做三件事:一,不惜代价,以金帛、以承诺,甚至以…”

“包括特殊手段,暗中支援冉闵,助其拖延时间。”

“邺城多守一日,慕容氏便多流血一滴,我江东便多一分准备之机。”

“二,江北防线,必须立即加强,尤其是历阳、盱眙等要害之地。”

“增派精锐,广设烽燧,深挖壕堑,以备不测。”

“三,遣使,以恭贺之名,再赴慕容俊处示弱,尽可能麻痹其南顾之心。”

谢玄眼中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支援冉闵?”

“朝廷之上,王国宝等人岂会应允?且如何绕过,慕容恪的封锁线?”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谢安目光深邃。

“朝廷拨款,自然无望,可用我谢氏私帑。”

“通过江北海商,辗转购买粮秣、药材、乃至伤药。”

“利用淮泗水网、甚至海路,寻找缝隙输送入邺。”

“此事…可交由刘牢之去办,他熟悉江北情弊,手下亦有敢死之士。”

“记住,此事绝密,纵有万一,亦不可与谢府、与朝廷,有丝毫牵连。”

谢玄深吸一口气,感到肩头担子,又重了几分。

这是要冒着,资敌通匪的巨大政治风险,行险一搏。

“其二,”谢玄继续道,“若王猛、苻坚事败…”

“前秦大权,依旧掌握在疯帝苻生之手,甚至因其清洗政敌,而更趋稳固。”

“则我方面临的,仍是一个强大而疯狂的敌人。”

“西方威胁未除,反而可能因内乱平息而更加强大。”

“此亦大险。”谢安面色凝重,“然王猛非庸才,苻坚亦非纯纨绔。”

“彼等既敢谋划,必有几分把握。我等需假设其能成功,若其果然事败…”

他沉吟片刻,“则我战略须立刻调整,联合一切可联合之力。”

“甚至…考虑与南越国、乃至林邑国暗中联络,共抗强秦。”

“但此为下策,非万不得已不可行。当前,仍以赌其成功为上。”

“其三,”谢玄的声音愈发沉重,“叔父所言‘外邪’…”

“王猛语焉不详,然其郑重警示,绝非空穴来风。”

“若其当真存在,且在我等与慕容氏、残秦纠缠之际,大举东进…”

“则天下无人,可独善其身,我江东偏安之梦,恐顷刻粉碎!”

提到那未知的西方威胁,书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窗外的曙光,似乎也带着一丝冷意。

谢安久久不语,这是他最无法预料、也最感无力的一点。

良久,他缓缓道:“此乃最大之变数,亦可能是最大之灾劫。”

“对此,无他法,唯有‘广布耳目,预作绸缪’八字。”

“加大往西域、陇右方向的侦缉力度,重金招募人员。”

“特别是熟悉西陲地理之商贾、僧侣,凡有异常风声,无论巨细,即刻来报。”

“同时,长江防务,尤其是上游荆州段,必须与桓冲达成共识,加强联防。”

“此事…我亲自修书与桓冲,陈明利害,纵有旧怨,此刻亦需以大局为重。”

这是一盘太大、太复杂的棋。

棋子不止在江东、河北、关中,更可能来自,遥不可及的远方。

谢安纵然多智,也有种难以完全掌控的滞涩感。

“还有朝廷内部,”谢玄补充道,面带忧色。

“王国宝、司马道子等辈,若知我等按兵不动,甚至暗中资敌…”

“必会大肆攻讦,诬陷叔父养寇自重、心怀异志。”

“届时朝议纷纷,陛下又…又受其蛊惑,恐对叔父不利。”

谢安闻言,脸上第一次,露出些许倦怠与嘲讽。

“内斗…从来比外患,更耗心力。对此,唯有‘忍’与‘拖’。”

“土断之事,可暂退半步,予其些许甜头,麻痹其心。”

“朝堂之上,关于北伐,可多言困难,强调慕容恪兵锋之盛。”

“苻生之暴虐,可能引火烧身,暂不宜轻动。一切,以拖延时间为首要。”

“待北方变局一起,或邺城战局有变,则主动权或可重回我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冷潮湿的空气涌入,带来一丝凉意。

“玄儿,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亦需行非常之事,冒非常之险。”

“今日之决策,看似保守,实则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我叔侄,乃至谢氏满门,都已站在风口浪尖。”

谢玄走到他身后,坚定地道:“侄儿明白。”

“无论何等风险,谢玄必与叔父,共同承担!”

谢安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流露出欣慰与决绝。

“好。即刻依计行事。记住,迅捷、机密、果断。江北之事,由你全权负责。”

“朝廷与荆州方向,我来应对。至于那‘外邪’…”

他目光再次投向西方,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但愿王景略…只是危言耸听。”

然而,两人心中都清楚,王猛那样的人,绝不会无的放矢。

天光渐渐放亮,建康城从沉睡中苏醒,街巷开始传来隐约的人声。

但在这座繁华都城的核心深处,一场关乎天下命运的决策已然落定。

巨大的风险,也随之悄然埋下。

第二幕:玄点将

离开乌衣巷,谢玄并未回府休息,而是直接策马出城,直奔京口北府军大营。

晨雾缭绕中的北府军营,旌旗招展,刁斗森严。

操练的号子声、兵刃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已然响起。

透露出一股与建康软红香土,截然不同的肃杀之气。

中军大帐内,刘牢之、孙无终、何谦等北府核心将领,早已奉命等候。

他们见谢玄,一脸凝重疾步而入,心知必有重大军情,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将军,免礼。”谢玄走到沙盘前,目光扫过众人。

这些将领,大多出身寒微,全部由他与叔父一手提拔。

忠诚与勇武皆堪信赖,是执行此次隐秘计划的最佳人选。

“情况有变。”谢玄开门见山,但他并未提及王密的信,只将局势简化为。

“河北告急,冉闵恐难久支。然慕容恪若速胜,其兵锋必南指。”

“丞相有令,我北府军需即刻做好万全准备,然时机未至,不可浪战。”

将领们面面相觑,神色肃然。他们渴望建功立业,但也知慕容恪的厉害。

“然,坐待强敌来攻,非良策。”谢玄话锋一转,手指重重点在,邺城位置。

“故,需行‘拖’字诀。尽一切可能,助冉闵拖延时间,消耗慕容鲜卑的实力!”

刘牢之眼中,精光一闪:“将军之意是…?”

“暗中支援。”谢玄压低声音,“粮秣、药材、盐铁…”

“凡其所急,皆可设法。数量不必多,但要持续,要能送进去!”

帐内顿时一片寂静,资敌?这可是滔天大罪!而且如何穿过慕容恪的天罗地网?

孙无终皱眉道:“将军,此事…风险极大。且邺城被围得铁桶一般,如何运送?”

“所以,此事需机密,需敢死之士,需非常之径。”谢玄目光灼灼。

“淮泗水网、旧时河道、甚至…可走海路。”

“利用商队、流民、甚至…贿赂鲜卑下层军官。”

“不论方法,不论代价,只要能将物资送入邺城,便是大功一件!”

他看向刘牢之:“牢之,你久在江北,熟悉地理人情,手下亦多豪杰之士。”

“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要钱帛,从我私帑和军中机密经费支取。”

“要人手,从你部曲,及军中死士遴选。”

“记住,所有行动,与北府军、与朝廷无关,皆是‘私人’行为。”

“若事败…”谢玄语气森然,“你知道,该怎么做。”

刘牢之脸上,横肉一抖,眼中闪过,狠厉与决然。

他出身卑微,得谢氏提拔方有今日,最是悍不畏死,也最是知恩图报。

他抱拳沉声道:“末将明白!将军放心…”

“牢之纵是粉身碎骨,也必寻得缝隙,绝不让慕容恪好过!”

“好!”谢玄重重一拍他肩膀,又看向其他将领。

“其余诸将,各司其职!何谦,你部加大江防巡逻力度。”

“特别是历阳至广陵段,昼夜不息,严防慕容氏细作渗透。”

“亦要…留意江上任何可疑船只,必要时,可暗中放行。”

“孙无终,你部加紧操练,特别是针对鲜卑骑兵战术的演练。”

“山地、林地、水网地带之战法,要精益求精!”

“高衡,你负责军械粮秣之囤积,再加大三成储备,地点要隐秘,防卫要严密!”

一道道命令发出,北府军这台战争机器,发动了。

开始以一种半公开、半隐秘的方式,高速运转起来。

表面上是加强防御,暗中却已开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暗度陈仓”。

刘牢之领命后,立刻回到,自己的营帐。

他唤来几名绝对心腹,皆是勇悍敢死、精通江湖门道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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