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汉城立基(1/2)
炭山东南,太子河支流蜿蜒处,一座新兴的汉城已初具规模。虽不及中原州府城池的巍峨,但夯土城墙、砖木结构的官署、民居井然有序,城外阡陌纵横,春耕刚过,嫩绿的禾苗铺满了田野,一派生机勃勃。这里曾是汉人流民、工匠的聚集地,如今在耶律阿保机的刻意经营和顾远等人的全力投入下,更显繁华。盐池、铁矿的工坊日夜不息,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商队往来络绎,带来的不仅是货物,更是四面八方的消息和财富。
顾远站在新落成的参领府望楼上,俯瞰着这座逐渐成型的基业之城。府邸不算奢华,却坚固实用,由墨罕亲自督建,暗合墨家机关之术,看似寻常,内里却暗藏玄机,易守难攻。他身后,金先生何佳俊正低声汇报着近日来的成果。
“少主,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带来的工匠已妥善安置,盐铁工坊效率提升了三成不止。商会那边,银兰统领……不,现在该叫银兰夫人了,梳理得井井有条,税收和贸易额增长迅猛。耶律德光殿下派来协助的人,也基本被我们的人架空,实际运作都在我们掌控中。”何佳俊语气平静,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只是,耶律倍大殿下那边,对军需控制得很紧,我们所需的某些特殊物料,时常被卡脖子。”
顾远微微颔首,目光深邃:“无妨。耶律德光贪财,我们只需将利润的大头让给他,他自然会在其母述律平面前为我们争取。耶律倍想掐住我们的咽喉,但他忘了,经济命脉如水,堵不如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将七大部的经济命脉捏在手里。金先生,你继续暗中操作,不惜重金,将各地,尤其是七大部领地内的能工巧匠,都‘请’到汉城来。记住,手段要干净,要么利诱,要么……让他们在自己的地盘待不下去。”
“属下明白。”何佳俊点头,“还有一事,本地有个许家商会,会长许博涵,是个人物。幽州贵族出身,家族败落后流落至此,白手起家,不仅生意做得大,更难得的是乐善好施,收拢了大量汉人流民中的精锐,威望很高。若能拉拢他,对我们整合汉人力量,掌控商道,大有裨益。”
“许博涵……”顾远咀嚼着这个名字,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乱世中能立足已是不易,还能闯出这般名堂,确非庸才。找个机会,我去会会他。”
顾远二人正商议间,亲卫来报:阿保机大汗召见所有亲信,商议要事。
顾远整理了一下衣冠,带着何佳俊与墨罕,前往阿保机临时的行宫——一座比参领府宏伟数倍的大宅。厅堂内,阿保机、述律平坐于上首,耶律倍、耶律德光分坐两侧,其余如耶律斜轸等亲信将领也已到场。气氛严肃,却透着一股压抑的兴奋。
阿保机首先肯定了众人抵达汉城后的初步工作,尤其赞扬了顾远带来的工匠和迅速恢复生产的效率。随即,他话锋一转,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顾远身上:“顾参领,你部族迁徙之事,安排得如何了?如今汉城虽暂时安稳,但七大部狼子野心,不得不防。你部族老幼所在,是否安全?若有需要,本汗可派兵护卫。”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实则暗藏机锋。顾远心中冷笑,这老豺狼,果然时刻不忘打听我的根基所在,想捏住我的软肋!他面上却露出感激之色,躬身答道:“谢大汗关怀!属下得知王庭变故后,深知树大招风,为免部族成众矢之的,已命我表弟金牧,率领所有部众及老弱妇孺,连夜迁徙,前往辽北靠近渤海国的边境地带暂避风头。那里地势偏僻,又与渤海国接壤,七大部的手想必不敢轻易伸过去,以免引起外交纠纷。属下则带领全部可战之兵与工匠,赶来为大汗效力!”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羽陵部和古日连部的族众,确实在早在金牧带领下迁徙了,但并非远走辽北,而是就隐藏在离汉城不过百里的太子河下游草帽顶子山深处!凭借扎哈阿鲁台的火土龙二位亲自拿着自己重金弄来的图纸——墨家机关术和险要地势,构建了隐秘的基地。所谓“辽北近渤海”,不过是放出的烟雾弹,既显得合情合理,自己为自保且不惹麻烦,又让阿保机投鼠忌器——若真想动他的部族,就得考虑是否会惊动渤海国这个邻居。顾远赌的就是阿保机现阶段不愿节外生枝。
阿保机眼中精光一闪,仔细打量着顾远,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但顾远神情坦然,眼神诚恳,看不出丝毫异样。阿保机哈哈一笑,掩饰住内心的猜疑,赞道:“好!顾参领思虑周全,未雨绸缪,真乃栋梁之才!如此一来,我等便可安心在汉城施展拳脚了!”
他随即下达了正式的任务分工:耶律倍负责统领所有汉人文臣,完全控制军需后勤、律法制定;顾远辅助耶律德光,总揽一切经济事务,发展商贸、工农业,目标明确——垄断技术,掐住七大部的经济命脉,让他们将来有求于己;述律平则总管军务防备,训练新军,戒备四方。众人领命,这场“釜底抽薪”的大计,算是正式拉开帷幕。
计划推进得出乎意料的顺利。汉城本就底子不错,加上顾远带来的先进技术和工匠,以及何佳俊、银兰这两位理财能手,经济迅速复苏并蓬勃发展。盐铁之利滚滚而来,商会网络四通八达。何佳俊更暗中执行“挖墙脚”计划,利用各种手段,将七大部依赖的工匠纷纷挖到汉城,断其根基。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耶律倍自从上次王庭大会“荐贤”弄巧成拙,被阿保机严厉批评后,心中一直憋着一股火。他认同父亲要充分利用顾远再除掉的策略,但认为自己只是方法激进了些。他派人仔细观察顾远,发现顾远极其重视身边的核心成员,且本人深受汉文化影响,重视商业和人才。耶律倍权衡再三,认为直接动墨罕或何佳俊难度太大,容易引发顾远的激烈反弹。他将目光投向了能力出众、又是顾远财政臂助的银兰。更妙的是,他听闻银兰虽已年过三十,却尚未婚配,他并不知道银兰与森特勒的婚约已定,便想出了一条“妙计”:向顾远提亲,纳银兰为妾!
在耶律倍看来,此举一箭三雕:第一,将银兰这个人才从顾远身边夺走,削弱其实力;第二,纳了银兰,等于向顾远抛出了“联姻”的橄榄枝,看似拉拢,实则是将顾远置于自己的影响之下;第三,可以借此机会进一步试探和控制顾远。他完全忽略了银兰即将成婚的事实,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在他看来,能成为皇子的妾室,是天大的荣耀,那个小小的部落勇士森特勒,岂能相比?
这一日,顾远见诸事顺利,心情稍缓,便着手安排银兰的婚事。他亲自下令,调回在前线驻防的森特勒,又让银兰将手头商会事务暂时移交给自己和金先生处理,叮嘱她好生准备,风光出嫁。银兰虽性格刚强,但想到终于能与心爱之人缔结连理,脸上也不禁浮现出小女儿般的羞怯与喜悦。森特勒更是兴奋不已,对顾远感激涕零。
然而,就在这喜庆氛围渐浓之时,耶律倍的使者不合时宜地登门了。来者是耶律倍身边一位能言善辩的汉人幕僚,带着丰厚的“提亲礼”,趾高气扬地宣布:“顾参领,大喜!大殿下耶律倍殿下,听闻您麾下银兰统领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心生爱慕,特遣在下前来提亲,欲纳银兰姑娘为贵妾!此乃天作之合,也是殿下对参领您的看重啊!”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银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惊得说不出话来,身体微微颤抖。森特勒双目圆睁,拳头紧握,若非顾远用眼神严厉制止,几乎要当场发作!顾远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对耶律倍的恨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挑衅!这个狗一般的耶律倍,想要自己命不说!此刻他不仅是要夺他臂助,更是要践踏他对自己部下的承诺,打他的脸!
顾远竭力控制着几乎要失控的情绪,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使者道:“使者大人,承蒙大殿下厚爱,顾远感激不尽!只是……恐怕要辜负大殿下的美意了。银兰统领已与我的亲卫将领森特勒定下婚约,不日即将完婚。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顾远虽为上官,亦不能擅自毁约,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那汉人使者却巧舌如簧,皮笑肉不笑地说:“参领此言差矣!森特勒不过一介武夫,如何能与尊贵的大殿下相比?银兰姑娘跟了大殿下,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对参领您的前程也是大有助力!所谓婚约,不过是口头之约,尚未成礼,做不得数。参领是聪明人,当知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若能促成这段良缘,大殿下必定不会亏待参领您。若是……拂了殿下的好意,恐怕……”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顾远心中杀意沸腾,恨不得立刻将这使者剁成肉泥。但他知道,此刻撕破脸,正中耶律倍下怀,只会让事情更糟。他强压怒火,改用缓兵之计,脸上露出为难和思索的神情,道:“使者大人所言,亦是有理。只是此事关乎银兰终身幸福,也关乎我与部下的信义,还需从长计议。请使者回复大殿下,容顾远与银兰姑娘仔细商议,再行答复。这些礼物,还请暂且带回。”
好说歹说,总算暂时将使者敷衍走。使者临走前那志在必得的眼神,让顾远知道此事绝难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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