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得以喘息。(2/2)
他顿了顿,故意拉长了语调,“不过,没成想当年名动一时的‘原女’,其真身竟然是一只狐妖,真是……让人意外啊。”
此言一出,周围一众玄门修士虽然下意识地面面相觑,但许多人眼中流露出的却并非首次听闻的震惊,而是一种了然或复杂的沉默,显然对此秘辛并非一无所知。
青鸟眉峰微蹙,眸中闪过一丝冷芒。他早已从永夜冥君处得知,母亲乃是异域魔族,与狐妖之说相去甚远。但此刻并非纠结此事之时,他当即话锋一转,寒声质问道:"尔等受何人指使?来此意欲何为?"
那圆胖男子闻言冷笑,语带讥诮:"意欲何为?阁下何必明知故问。"
他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继续道,"至于受谁指使...哼,以阁下的聪慧,难道还猜不透么?"
青鸟眸光微沉,思绪电转。自长江遇袭至今日围杀,对方剑锋所指皆是颖王一行。能同时号令幽界高手与圣灵教众者,除却那位神秘的圣灵教教主,更有何人?
他心中冷笑,要从这些死士口中撬出教主身份,无异于缘木求鱼。然则联系长江上那位幽界女子,再观眼前的蒙面男子,一切已然明朗——这些敌人皆出自幽界魔族,其目的正如镜渊王邀请自己与他盟约之言,不过是为了那权倾天下的至尊之位。而圣灵教,不过是镜渊王的工具罢了。
目光如霜刃般掠过圆胖男子与那手持降魔杵的男子,青鸟忽然忆起谷叔叔此前所言——陈天生口中的圣灵教护法,想必正是此二人。他下颌微扬,清冷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若我所料不差,二位当是圣灵教教主座下护法,荆相与王宝印?"
那圆胖男子荆相与手持降魔杵的王宝印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同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疑惑,但随即又迅速隐去,恢复成之前的阴沉。
另一边,那使鬼头刀的男子似乎对这番对话毫无兴趣,早已撕下衣摆,正全神贯注地为残臂的师兄进行简单的包扎止血。
荆相嘴角扯动,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没想到,你不仅模样与你那母亲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份聪明机敏也如出一辙。不过……”
他话音一转,带上几分冷厉,“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是惹人厌烦!”
青鸟冷哼一声,目光如炬,缓缓扫过眼前这四人,声音清晰而冷冽:“我更没想到的是,昔日御常寺麾下的天地二十四人的两位,今日竟成了圣灵教的护法,更在此地为了铲除朝中亲王,不惜勾结异域魔族,行此伏杀之举。当真是……好手段啊!”
“天地二十四人”的话一出,荆相和王宝印脸上再次控制不住地掠过一丝震惊,仿佛被戳中了最深处的隐秘。唯有那鬼头刀男子依旧专注于疗伤,似乎对此毫无反应。
荆相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只是笑声中充满了愤世嫉俗的意味:“哈哈哈!朝廷腐败透顶,宦官当道,藩镇割据,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要救大唐于即倒,扶社稷于将倾,就必须用非常手段,彻底铲除这些内部的蠹虫和祸害!”
青鸟不禁冷笑出声,语气中充满了讥讽:“祸害?腐败?亏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沉下,“江洲一带,与当地官府勾结,大肆私贩人口,开设地下赌坊,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这难道就是你口中‘拯救大唐于水火’的壮举?!”
荆相一听“江洲”二字,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被滔天的怒火取代,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原来是你!江州分舵被连根拔起,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是你干的好事!”
青鸟毫不退让,适时地用对方刚才的话反唇相讥:“我不过是为了拯救大唐,清除内部的祸害罢了!荆护法,莫非只许你圣教放火,不许旁人点灯?”
“你!”荆相气得额角青筋暴起,紧握的拳头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周身法力波动再次变得不稳,眼看就要不顾伤势再次向青鸟发难。
就在这时,那一直沉默的蒙面男子悄然上前一步,低声在他耳边快速说了句什么。
荆相狂暴的气息猛地一滞,他狠狠瞪了青鸟一眼,又极其不甘地扫视了一圈在场严阵以待的众人,尤其是目光在石胜身上停留了一瞬。
最终,他强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一个盛青鸟!今日毁臂之仇,他日必当百倍奉还!”
说罢,他与其他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四人周身法力涌动,身形猛地冲天而起,化作四道颜色各异的光虹,颇为狼狈地朝着远方的天际疾遁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山峦之后。
青鸟与石胜并未追击,两人心中了然,那四人实力极为强横,方才不过是凭借出其不意和对方久战后的疲态才占据上风。若真是逼得对方狗急跳墙,拼死反扑,四人联手之下,胜负实在难以预料。
眼见敌人远遁,栖霞观与彤光府的弟子们这才彻底撤去护盾,纷纷急切地涌上前来,查看自家掌门的伤势。
青鸟目光一扫,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栖月。她显然也经历了苦战,月白色的道袍上沾染了不少血污与尘土,显得有些狼狈。但她此刻顾不得自身,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瑶光真人,“太师父,你没事吧?”
瑶光真人看向栖月,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太师父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
栖月确认瑶光真人并无性命之忧,脸上那紧绷的担忧才缓缓散去,松了一口气。
瑶光真人在栖月与另一名弟子的搀扶下,身形有些踉跄地试图站直。青鸟见状,快步上前几步,劝道:“真人伤势不轻,还需静心调养,切莫妄动。”
瑶光真人脸色虽苍白,却仍勉力微微一笑,声音虽弱却依旧平和:“有劳居士挂心,贫道并无大碍,多是些皮肉伤,将养些时日便好。”
她说着,目光慈和地看了看身边关切她的弟子们,随后郑重地转向青鸟与石胜,在弟子的搀扶下行了一礼:“多谢两位居士,先前在江陵府已是承蒙搭救,今日又不顾危险再次出手相助,救我等于危难之间。栖霞观上下,感激不尽。”
青鸟与石胜连忙拱手回礼。青鸟神色谦和道:"真人言重了,我等不过是恰逢其会,略尽绵力而已。"
这时,彤光府冷澈兮在夫人与女儿的搀扶下缓步而来。他面色苍白,气息紊乱,却仍强撑着向二人郑重作揖:"多谢二位...仗义相救,彤光府...永感大德..."话未说完便是一阵剧烈咳嗽。
冷夫人眼含泪光,对青鸟盈盈一礼:"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声音轻柔似春风拂柳。
然而其女冷璎却斜睨着青鸟,朱唇微撇:"阿娘,他可是狐妖..."
话音未落便被冷澈兮厉声喝断:"住口!"转而向青鸟歉然道:"小女...年幼无知...口无遮拦...还望...海涵..."每说几个字便要喘息片刻。
青鸟淡然一笑,抬手示意:"无碍,冷掌门保重身体要紧。"
冷澈兮在妻女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走向一旁僻静处调息疗伤。冷璎虽仍面带不忿,却也不敢再多言语。
青鸟引着瑶光真人及其一众弟子寻了处相对干净完整的残垣坐下歇息疗伤。待众人稍定,他方才上前,对着正在闭目调息的瑶光真人拱手道:“前辈有伤在身,晚辈原本不该此刻叨扰……”
瑶光真人缓缓睁开眼,眼中虽带疲惫,却已恢复了几分清明,她自然知晓青鸟所欲询问之事,轻轻摆手打断道:“居士不必多礼,今日之事,贫道亦知你心中疑惑。”
她微微喘息一下,继续道:“我们今日原计划沿官道赶往渝州,行至半途,却撞见方才那伙贼人正与一队官兵激烈厮杀。我们尚在观望疑惑之际,未曾想山坡上便猛地冲下那四人,不由分说便向我等痛下杀手。想来……他们是误将我等视为与官兵同路之人了。”
她的目光转向不远处正在疗伤的彤光府众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之后,彤光府的诸位道友见我等被围攻,想必是出于江湖道义,便毅然上前助拳。”说到此处,她深深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后怕与凝重之色:“可那四人法力之强,远超预料,尤其是那蒙面之人,其修为之高深,手段之诡异,实在令人惊叹骇然!”
青鸟微微颔首,沉声道:“真人所言极是。那人并非寻常修士,乃是来自异域魔族!”
“异域魔族?!”此言一出,宛如平地惊雷!
瑶光真人与其身后一众弟子脸上瞬间布满惊骇,眼中无不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就连一旁正在疗伤的彤光府众人也被这话语吸引,纷纷闻声望来,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惊与错愕!
瑶光真人怔了片刻,才喃喃道:“原来…原来是异域魔族……难怪,难怪有如此恐怖的实力!单单一人之力,竟差点让我等尽数覆灭于此……唉!”她重重地叹息一声,目光悲戚地望向不远处地上那三具已被同门简单整理过遗容的弟子尸体,痛惜之情溢于言表。
其余弟子们也皆眼眶发红,气氛顿时沉痛起来。栖月更是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我师父…我师父为了救我,在隘口那里也……”话未说完,她便已泣不成声,肩膀因哭泣而微微颤抖。
“你师父还活着。”青鸟见状,温声安慰道。
“真的吗?!”栖月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颊上,便急不可待地追问,情绪激动之下,竟不自觉地一把抓住了青鸟的手腕,“我师父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样了?”
“放心,她在我们停在后方的马车里,有专人照料,并无大碍。”青鸟肯定地回道。
栖月一听,猛地站起身来,急切地四下张望,寻找着马车的踪影。
一旁的瑶光真人轻声安抚道:“栖月,既然盛居士说你师父安然无恙,你大可放心,莫要失了礼数。”
栖月这才稍稍稳下心神,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竟紧紧抓着一位年轻男子的手,脸颊“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如同染了胭脂,慌忙松开手,将身体侧向一边,低垂着头,不敢再看青鸟,只余下耳根处一抹未褪的绯红。
正说话间,青鸟瞥见颖王在一众护卫与随行修士的簇拥下,正径直向自己这边走来。瑶光真人以目光微微示意青鸟。青鸟会意,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几步迎去,拱手道:“殿下安然无恙否?”
颖王连忙拱手回礼,语气诚挚中带着几分感慨:“寡人无事。真是万万没想到,短短数日之内,寡人竟被少侠连救两次!此等大恩,寡人铭感五内,在此谢过!”
说着,这位尊贵的亲王竟对着青鸟这个江湖晚辈,郑重其事地深深行了一礼。
他这一举动,让身后一众随从和那些心高气傲的玄门修士都面露诧异,但亲王已行礼,他们也不得不纷纷跟着躬身作揖。
那崔鸣彦虽然心中对青鸟仍存有些许芥蒂,但一想到方才青鸟独战三名强敌所展现出的、远超从前的惊人实力,那点不甘也化为了复杂的叹服,跟着施了一礼。
青鸟见状,立刻侧身避开颖王的正礼,同时躬身回了一个更深的礼,态度谦逊:“殿下万万不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份内之事。殿下如此大礼,在下实在承受不起。”
颖王见青鸟不居功自傲,心中更是赞赏。他直起身,伸手引向身旁那位一直沉默不语、气质却同样不凡的年轻人,对青鸟介绍道:“盛少侠,容寡人为你引见,这位正是当朝太子殿下。”
颖王转向太子李成美,神色郑重地介绍道:“成美,这位便是寡人多次向您提及的盛青鸟盛少侠。此次,我等屡遭险境,皆赖少侠仗义出手,方能化险为夷。少侠虽年纪轻轻,却修为高深,更兼侠义心肠,实乃难得之才。”
青鸟听到那年轻人竟是当朝太子时,心中猛地一凛。先前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为何颖王一行两次三番遭遇如此规模的精准截杀?其目标恐怕从来就不仅仅是颖王这位闲散亲王,而是隐藏在他身边的、身份更为重要的当朝储君!
他立刻明白,这背后策划之人所图甚大,其身份定然是能从那至高权位更迭中获益,甚至有资格承接皇位之人!
青鸟思忖间。太子李成美上前一步。他面容虽仍带着些许少年稚气,但眉宇间已具轩昂之气,举止从容沉稳,自有储君风范。
他并未因青鸟的年纪或身份而有丝毫怠慢,反而极为郑重地拱手还礼,声音清朗而真诚:“盛少侠,我早已听王叔盛赞少侠风采,那日在长江已经领略一二。今日又见少侠一己之力力战三位强敌,果然名不虚传。此番救命之恩,我与王叔皆铭记于心。”
他目光澄澈如秋水,坦荡地直视青鸟,声音沉稳有力:"关于少侠的身世,在下确有所耳闻。"向前踱了两步,环视着四周隐没在夜色中的连绵山峦,又仰首望向天际——云隙间疏星点点,四周的火光洒在他坚毅的面容上。
深深吐纳间,他转身正对青鸟,字字铿锵:"这世间流言如絮,出身岂是己所能择?"顿了顿,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我观少侠行事,光明如霁月,肝胆照冰雪,这般气节方是立身之道。至于那些蜚短流长..."
他轻轻摇头,袖袍在夜风中微扬,"不过过耳秋风罢了。"
这番话既表明了他对青鸟能力的赏识,也清晰地传达了他对所谓“狐妖之子”身份的不以为意,展现出不拘一格的气度。
青鸟没想到一朝太子反而是不在意自己身份之人,心中不禁感叹。
李成美语气转为恳切,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担当:“如今多事之秋,奸佞环伺,异域魔族亦蠢蠢欲动,正值用人之际。少侠一身本领,若甘于埋没江湖,岂不可惜?我虽不才,亦愿匡扶社稷,护佑黎民。少侠若愿相助,我必以国士相待,你我同心,共克时艰,如何?”
这番话语,既表达了求贤若渴之意,又将个人招揽提升到了为国为民的高度,充分展现了其作为储君的责任感与远见,令人不由得心生信服。
青鸟唇角微扬,抱拳一礼:"太子殿下过誉了。在下不过是闲云野鹤之辈,散漫惯了,实在难当大任。"他眸光微转,语气诚挚地继续道,"但若有益于大唐百姓之事,青鸟自当尽些绵薄之力。"
这时,一位幕僚急步上前,拱手道:"少侠,如今大唐正值多事之秋,太子殿下如此器重,何不顺水推舟?"
话音未落,又有三五人围拢过来,表面恭敬却暗藏机锋:"少侠这般推辞,莫不是看不上东宫之位?"
"以少侠的出身,能得太子青眼,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颖王见状,剑眉微蹙,当即朗声打断:"诸位且住!"他侧身抬手,从容引见道:"青鸟少侠,容寡人继续为你引见..."
接着,颖王又依次为青鸟介绍了随行的几位主要玄门领袖与宫廷供奉。这些人听闻颖王介绍,表面上都对青鸟维持着基本的礼数,言辞客气。
然而,他们的眼神深处却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疏离与不悦,尤其是在目光触及青鸟时,那关于他“狐妖之子”出身的传闻,显然让他们心存芥蒂。
李成美目光如炬,自然将众人对青鸟身份的芥蒂尽收眼底。但他心中雪亮——眼前这位青年才俊,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即便不能收为己用,也该倾心结交才是。
他上前一步,郑重拱手道:"少侠两次救命之恩,成美没齿难忘。明日返抵益州后,我欲在府中设宴相谢,还望少侠赏光,万勿推辞。"他言辞恳切,目光真挚。
此言一出,太子麾下众幕僚顿时哗然。几位年长的谋士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诧;年轻些的更是忍不住上下打量起青鸟,眼中好似在问:"殿下竟要亲自设宴款待一个狐妖之子?纵然修为不凡,可这般出身..."
一位留着山羊胡的幕僚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诧异,仿若在告知众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众人虽不敢明言,但望向青鸟的眼神中,鄙夷与忌惮之色昭然若揭。
李成美见此刻言谈多有不便,眸光微转,话锋轻移:"少侠此行,可是要往益州去?"
"正是。"青鸟拱手应答。
李成美闻言展颜,眉宇间尽是诚挚:"既如此,待我等回到益州,我在城西的雾隐庄设宴相待。"说着向身旁的颖王示意,又对青鸟温言道:"届时还请少侠赏光,容我与王叔同少侠把酒言欢,可好?"
青鸟面对太子的诚挚邀请,只是微微一笑,还未作答。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官道方向传来,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只见三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冲至客栈废墟前,猛地勒停。骏马嘶鸣声中,马蹄在遍布碎石与木屑的地面上不安地踏动,激起一片尘土。马背上三人利落地翻身而下,动作矫健,显是训练有素。
他们快步走到近前,青鸟一眼便认出,为首的正是清韵代的随行阴阳师——伊势弥武丸,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女子,梦子与琉美奈,三人同为日本国派遣而来的遣唐使,负责侍奉并护卫清韵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