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踏歌行(1/2)
第324章踏歌行
“王者膺图御宇,必仗爪牙之臣;疆场绥寧,须资干城之將。”
“今寿、光、庐三州,地接淮沂,境连楚越,乃中原之藩屏,江左之咽喉。自兵戈屡扰,庶政未康,思得贤能,以镇其土。”
“光州刺史,兼金紫光禄大夫、柱国、光州县男、食邑二百户赵怀安,性资果毅,器宇沉雄。
尝习韜钞,深谱军旅之法;累经战阵,素著勛庸之绩。昔在西川,数平南詔,保障一方;近镇淮西,能抚疲氓,劝课农桑。”
“是命高建牙璋,洞开玉帐,锡以油幢瑞节,广其绿水红莲。允堪寄以方面之任,授以节之权。”
“特册命尔为保义军节度使,仍检校尚书右僕射,持节都督寿、光、庐三州诸军事,兼寿州刺史。总其兵甲,统其租赋,察其官吏,抚其百姓。”
“尔其钦承朝命,慎守疆陲。务辑睦邻,无忘柔远;宜恤寡,勿扰农桑。训练士卒,须严纪律之规;振举纲维,当秉公平之理。”
“其在三州之內,事有不便於民者,悉许便宜处置,后奏朝廷。若有猾贼侵軼,即勒兵討除,
以安黎庶。”
“於戏!节之寄,安危所系;君臣之分,休戚与同。尔其勉,毋负朕望。”
当赵怀安跪在香案前,听完中使的唱读,忍住心中的激动,免冠俯伏於地,即首有声,额触青砖三响,而后膝行前移半步。
尔后便带著一眾幕僚和保义將们,扬声谢恩:
“臣赵怀安,草芥微躯,幸蒙圣主隆恩,拔於行伍,委以节鉞,镇抚寿、光、庐三州之地。当此之时,臣肝脑涂地,难报万一!”
”伏念臣早岁从军,不过衝锋陷阵之卒;近年守郡,仅能抚循疲疗之民。何德何能,得受圭符之赐、油幢之荣”
“今陛下锡以朱幡,拓其封疆,此非独臣之幸,实乃圣朝不弃微末之德也。”
“臣敢不沥血铭心,以承休命他日到镇,必整训甲兵,如驭身之手足;劝课农桑,若保已之肌肤。谨守藩垣,绝不敢负朝廷;安抚黎庶,必使境內康寧。如有分毫差池,甘受斧之诛,以谢天下!”
到了最后,赵怀安再一次低头:
“臣无任感恩戴德、惶恐陨越之至,谨再拜稽首!”
言罢,再叩首三次,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逾越。
直到那年轻的中使笑著喊赵怀安等人起来后,赵怀安才恭敬起身,收詔敕,捧於胸前。
然后那边赵六已经捧著一盘小马蹄金递给了中使后面的小使。
此时那中使才开始说话,祝贺著赵怀安:
“恭喜恭喜,赵使君是真的飞黄腾达,日后金紫不在话下!小奴也要承赵使君多照顾了!”
赵怀安笑著再拜,直到那边传旨中使离去,才停下。
望著手里的詔书,赵怀安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
后面赵六、豆胖子等人都示意声。
此刻,赵怀安的內心绝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抓著手里的节度使詔书,心中百转千肠,多少努力,多少汗水,杀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
他赵怀安才拿到了这张绢布。
尤其是在长安这段时间,更是赵怀安来大唐最艰难的第一段。
在这里弯了多少的腰,磕了多少的头,陪了多少的笑,跳了多少的舞,最后还是前后费三十一万贯,终於拿下了节度使的节。
至此,他终於有了改变歷史的权力和底气,也终於可以做一点自己想做的,勉强在唐末混乱中获得一些安全感了。
正是因为付出了这么多,赵怀安才更不允许自己在最后关头有任何意外。
甚至在迎传旨中使的时候,都是专门找的宫中礼仪来教导,他那番话也是按照最谦卑、最不会出错来措辞的。
这不是赵怀安过分小心了,而是本朝前例殷殷可鑑啊!
当年刘晏是大功臣吧,如今运河漕运都是人家梳理的,是一等一的治国理財大臣。
但当年被贬到地方后,被人诬陷“见准拒命,谩骂不已”,最后被以“大不敬”罪被赐死。
如果这还只是一个政治失意者的待遇,那代宗朝的名將严武,也是节度一方的。
可就因为醉酒,在接荣王的传旨宦官时,倔傲无礼,甚至对传旨宦官口出不逊,称“我岂肯为小儿拜耶”。
最后不是宰相死保他,这严武也要被治一个“大不敬”罪,但最后依旧被贬到巴州做刺史了。
甚至还有一个更敏感的,这也是研究安禄山的专家,咱们的掌书记张龟年告诉赵怀安的。
他告诉赵怀安,当年安禄山要起兵造反前,玄宗皇帝也派宦官前来宣旨安抚。
可安禄山呢
踞床而见,不下拜!
也正是这些例子,朝廷实际上对节度使或者將要成为节度使的大臣相当重视接旨的恭顺。
实际上,如果赵怀安不由张龟年他们三番五次提点,没准还真要触到这一条。
他本来就隨意惯了,更不用说赵怀安还是个乡下人,最容易在这一条上踩坑。
张龟年就告诉过赵怀安,高宗皇帝时期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有个叫韩思彦的官员,被高宗召见,本来是打算任命他为乾封县丞的,所以按照礼仪,那会的韩思彦是要向高宗皇帝行蹈舞礼以示感恩。
但这个韩思彦常年在外地做官,哪还记得蹈舞礼的动作,只好尷尬地站在原地。
这一下就闯了祸了,不给皇帝行礼,性质就是大不敬。
也就是高宗皇帝著实欣赏这人,所以只是將这人从原先的乾封县丞降级到了朱鳶县丞,
而朱鳶县在哪里呢在安南!也就是相当於流放了。
这就是普通人和那些官宦子弟的差距,这种差距已经不是学识、见识,而是方方面面的。
幸好赵怀安这个人很早就注意积赞这方面的人才来弥补自己的不足,就比如张龟年的存在在这方面实在帮了他不少。
老张当年是考科举的,其中开元以后,科举就开始要考时务策了,就需要考生对国家的政治、
经济、军事、文化有自己的理解。
而这些都是从歷史中得来,换言之,你歷史不好,你压根都不具备考科举的能力。
所以虽然老张自己也不懂礼仪,但不妨碍他明白,不知礼仪的后果有多严重!
其实赵怀安已经算不折腾的了,他也就是来了长安才需要注意礼仪,因为台院、殿院、察院的这些御史们时不时就会弹劾在京官员的礼仪。
实际上,赵怀安不知道的是,此前关於他不遵礼仪的弹劾已经堆了一,当日小皇帝在飞龙苑说的两条只是赵怀安在京外的弹劾,在京的这些他都没提。
而弹劾的內容,就是赵怀安这一个京外四品官,见到了三品以上的官员,竟然没有下马行礼,
甚至还从旁边的步攀跑马过去了。
其实当时那位三品官也很恼火,本来按照他的脾气是要直接让仆隶去揍一顿赵怀安的,因为晓得赵怀安理亏,肯定要吃这个哑巴亏。
可他没想到,赵怀安后头跟了几十个精悍骑士,一下子就哑火了。
因为步都没有帘子的,所以这三品官坐在木板上直接就吃了一嘴土,但看著赵大如此武德充沛,也只能骂了句:
“匹夫!”
然后转头回家就弹劾赵怀安无礼了。
而像这样的事不要太多,所以別看赵怀安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来了长安的社交场后,八面玲瓏,又是搞定小皇帝,又是搞定田令孜的。
实际上这赵大的风评在京城百官的风评可差了,人人都晓得一个淮西土锤横衝直撞地来了长安,丟人现眼!
没办法,这就是礼仪,就是规训。
身为官员,在官场上本就如履薄冰了,还有无数这些的细节需要注意。
所以啊,真能在长安留住的,只能是那些循规蹈矩的官员,像赵怀安这样的恣意闔的豪杰,
寸步难行。
当然,赵怀安也可以改变,也可以循规蹈矩,但那也就不是赵怀安了。
而天下也並不缺这样一个他!
不过此时的赵怀安就算再不愿意,在得了老张和老高等人的提点,也晓得接旨的时候,礼仪有多重要了。
在接旨时,你只要服饰稍微有点不合礼仪,比如衣带未系整齐、帽子佩戴微偏,或行立姿態不够端正,站立时身体稍倾、行礼时动作幅度略小等等,都能被抽四十鞭子。
而如果接旨时若態度不够恭敬,如表情散漫、未按规定的跪拜次数行礼,或在传旨宦官宣读詔书过程中,隨意挪动身体、交头接耳,这都已经够上绞刑了。
因为这属於对捍制使,而无人臣之礼。
更不用说,如果你对中使说一点难听的,或者对人家拳脚相向,那没得说,直接就是斩首、腰斩。
实际上赵怀安也明白,朝廷看你忠心不忠心,又没办法真的把你开膛破肚,所以也就只能从这种小事和表明功夫做文章。
就好像你礼仪恭敬规范,你不一定就忠心了,可你要是不规范,那肯定心中就是有怨之情,
那自然是不忠!
对这种,朝廷如何不杀一做百
当然,你因这个死了,也別喊冤!毕竟连这些要命的细节也不上心,你在其他方面也迟早完蛋。
大唐官场不养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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