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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首战(二合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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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能挡箭的那套!”

转头对羊鸦仁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老将军留守大营便是,待本侯擒了赵贵,再与你把酒庆功!”

不知何时,方才还晴朗的天气突然下起了大雨。雨点砸在牛皮帐顶,发出擂鼓般的闷响。

羊鸦仁布满老茧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沾着从帐帘缝隙溅入的雨水。他望着萧渊明鎏金肩甲上晃动的流苏,那抹刺目的金色在昏暗帐内格外显眼。

“贞阳侯!”

羊鸦仁横跨一步拦住去路,甲叶碰撞声淹没在骤雨声中。他刻意压低声音:

“赵贵当年随贺拔岳转战关陇时,曾以五百轻骑截断尔朱兆万人粮道——此獠最擅以寡击众啊!况且如今前方情形不明,若是贸然前去,恐有埋伏!”

萧渊明正系着披风上的丝绦,闻言突然笑出声来。他转过身:

“老将军也太过于谨小慎微了些!”他指尖蘸着酒液在案上画了条歪扭的线:

“赵贵要真有这般能耐,这些年还能被那独孤如愿压着打?我看此人也不过是仗着口舌利害,懂得巴结黑獭才能得居高位,实则不过是一碌碌之辈……”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又一位斥候冲进来,麻衣下摆溅满泥浆:

“贞阳侯!我们在渡口发现西贼丢弃的辎重车!”他激动得声音变调:

“车上还有没烧完的军报——赵贵部只有五千人!”

羊鸦仁猛地抓住那名斥候的手腕:

“可验过车辙痕迹?那些辎重车装载几何?”

“我的老将军哎!”萧渊明大笑打断他:

“你看看我军这番景象!”

他伸手掀开帐帘,狂风卷着雨雾扑面而来。三万大军的营寨在雨中绵延数里,炊烟被压得贴着地面爬行。他抬手划过这片朦胧景象:

“就算有埋伏,本侯三万大军碾过去便是!当年钟离之战……”

“钟离之战韦睿将军是据城死守!”羊鸦仁突然提高声音,他胡须上沾满雨水,朗声道:“而今我军冒雨野……”

萧渊明“铮”地拔出半截佩剑:

“羊将军!”这位南梁皇族语气第一次严厉起来:

“你莫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陛下如今在礼佛不假,可江南……”

“贞阳侯慎言!”郭仲礼慌忙打圆场,却被萧渊明一把推开。

帐外突然炸响惊雷,一道闪电照亮萧渊明狰狞的面容。

羊鸦仁单膝跪地:

“末将愿立军令状,率本部两千精锐先行探路!”

他解下腰间鱼符重重拍在案上:

“若遇埋伏,贞阳侯可从容退兵!”

萧渊明却已套上护臂,侍从正为他系紧最后的腰带。他漫不经心地推开鱼符:

“本侯三千轻骑俱是建康子弟,难道还不如你那些荆楚老兵?”

羊鸦仁心头微微一叹,佝偻的背脊慢慢挺直:

“既如此……请贞阳侯至少带上床子弩……”

“莫要再聒噪了!”萧渊明甩开亲卫递来的蓑衣。

参军突然凑到羊鸦仁耳边:

“老将军别白费心思了,贞阳侯昨夜就派人回建康报捷了,此战贞阳侯是势在必得!”

话音未落,萧渊明已扬起马鞭。

马鞭指处,三千轻骑齐声呐喊。羊鸦仁踉跄后退,听见萧渊明转身对亲兵笑言:

“且温好兰生酒,待本侯提着赵贵首级回来!”

暴雨如注。羊鸦仁独自站在营门前,看着三千铁骑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

他抹了把脸,突然转身劈手夺过亲兵的火把,在泥泞中翻找那张舆图——方才惊鸿一瞥间,他分明注意到某条支流旁标注着“古堰”二字。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临行前在建康占卜的那一卦——“坎为水,险陷在前”。

............

汉水支流畔,暴雨如注。

萧渊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中愈发焦躁。追击两个时辰,那支“运粮队“始终若即若离,每次眼看要追上,对方就消失在雨幕中。

“贞阳侯,前面河道变窄了。”亲兵指着前方,“咱们还接着追么?”

“追!”萧渊明咬牙切齿:

“他们压粮的就这么点儿人,这要是让他们跑了,你们还有什么脸面说自己是江南精锐?!”

大军刚冲入河谷,郭仲礼策马挤过混乱的队伍:

“探马发现上游有浮桥残骸,这河谷地形险恶,恐有埋伏啊!”

萧渊明勃然大怒,指着前方雨幕中若隐若现的“溃兵”:

“赵贵残部就在眼前,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再说,都已经到这里了你说这个?方才羊将军让咱们小心的时候你怎么不开口?!”

话音未落,河谷两侧突然响起连绵的号角声。

“呜——”

低沉雄浑的号角穿透雨幕,萧渊明惊恐地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追到了一处绝地:

侧峭壁如刀削斧劈,高逾十丈,岩缝间灌木丛生;谷底最宽处不过三十步,泥浆中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排水沟

坏了!

“是……是伏兵!”郭仲礼声音发颤:

“我们中计了!”

仿佛回应他的惊呼,峭壁上的灌木突然成片倒下,露出密密麻麻的黑甲弓手。雨水顺着他们的铁盔流下,在弩机上溅起细碎水花。

暴雨中,赵贵缓缓拔出佩刀,望着谷底乱作一团的南军,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放箭。”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整个河谷瞬间化作修罗场。

数千支箭矢破空而出,黑压压如蝗虫过境。萧渊明眼睁睁看着郭仲礼被三箭穿胸,连挣扎都没怎么挣扎就跌落马下,鲜血在泥浆中晕开,又被暴雨迅速冲散。

“结阵!结阵!”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淹没在箭雨呼啸中。他引以为傲的江南精兵此刻乱作一团:骑兵的战马在箭雨中惊惶人立,将骑手甩进泥潭;轻步兵的藤牌被特制的破甲箭轻易洞穿,哀嚎声此起彼伏。

更可怕的是,河谷两端同时传来战鼓声。同时,萧渊明还注意到,那些“溃逃”的西贼运粮兵此刻全都调转马头,哪还有半点败军之相?

直到此刻,萧渊明才想起羊鸦仁的警告。

他绝望地望向来路,却发现那支他嗤之以鼻的“老弱步军”,此刻正迎着箭雨向河谷冲来——为首的老将白发飘扬,正是羊鸦仁。

“贞阳侯速速退回大营!”羊鸦仁的吼声穿透战场,老将军挥舞长槊,竟在箭雨中杀出一条血路:

“我来断后!”

萧渊明看见羊鸦仁的亲兵队如浪花撞上礁石般纷纷倒下,那支残破的梁字大旗在雨中猎猎作响,旗面早已被箭矢撕成布条,却仍倔强地飘扬。

“侯爷快走!”亲卫队长猛地推了萧渊明一把,自己却被流矢射中眼窝。萧渊明再顾不得体面,调转马头就往河谷深处逃去。他身后,羊鸦仁已率残部与西魏铁骑杀作一团。老将军身披数创,却仍死死握着那面残破的梁字大旗。

泥浆飞溅中,萧渊明的锦袍被荆棘撕成布条,金冠不知何时已经失落。一支流矢擦过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几乎握不住缰绳。

暴雨越下越大,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支箭矢穿透雨幕,正中萧渊明右臂。

这位贞阳侯惨叫一声,从马上重重栽落。在陷入黑暗前,他恍惚看见建康城的烟花,听见万民欢呼的声浪……

多么美好的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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