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宁沅禾「5」(2/2)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掉下来,我不想让绣娘觉得,我连这点“女子该做的事”都做不好。
就在这时,晚晴端着刚做好的桂花糕进来,见了我这模样,手里的托盘“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桂花糕撒了一地,金黄的糕体裹着碎糖霜,滚到了我的脚边。
她的眼圈当即就红了,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针线扔在桌上,声音都带着哭腔。
“公主,您这是何苦为难自己啊?咱们不做这个了!
您要是喜欢帕子,奴婢这就去内务府要最好的云锦,让宫里最顶尖的绣娘给您绣。
绣娘的手巧着呢,能把孔雀绣得像活的一样!
您这双手是握枪的、是写字的、是能帮陛下分忧的手,不是用来捏这绣花针受委屈的!”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绣着兰草的帕子。
那是她自己绣的,针脚细密,兰草的叶子透着灵气。
小心翼翼地给我擦指尖的血珠,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我,可她的眼泪却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手背上,烫得我心都揪了起来。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软缎的血珠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自那以后,我的寝宫里就再也没见过绣花针的影子。
晚晴把那些绢帕、丝线、绷子都收进了樟木箱的最底层,还悄悄上了锁,钥匙被她藏在了自己梳妆盒的最里面。
那梳妆盒是母后赏她的,上面雕着缠枝莲纹,还镶着小小的玛瑙。
她对我说:“公主,您本就不该是做这些的,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您喜欢练武、喜欢读书,那就去做,奴婢跟着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跟着您!
谁要是敢说闲话,奴婢就跟他理论去,绝不让您受半分委屈!”
有晚晴这样的贴心人在身边,我倒也乐得自在,日日揣着父皇特许的令牌,往皇家练武场跑。
那令牌是用象牙做的,上面刻着我的名字,还有父皇的御印,是父皇亲手交到我手里的。
他拍着我的肩笑:“吾家沅禾有武将之风,不必拘着那些规矩,将来父皇的江山,还要你和你皇兄一起守呢。”
父皇的掌心很暖,拍在我肩上的力道很足,像给我注入了一股底气。
练武场里有一队特殊的将士,是锦瑞昭王亲手训练的“兰影卫”。
昭王是宁朝唯一的异姓王,当年曾跟着皇爷爷和父皇征战沙场,据说她年轻时能单手举鼎,还曾在乱军中救过父皇的命。
她一身武艺超群,性子也爽朗得像个男儿,宫里的人大多都怕她。
有次一位贵妃因为她“不懂规矩”说闲话,被她堵在宫道上怼得说不出话。
可她对我却格外好,总说:“沅禾这性子,像我,有闯劲,将来错不了。”
她还会给我带战场上的小玩意儿,比如染着血迹的箭镞。
说:“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时用的,留着给你做个念想,让你知道练武不是闹着玩的。”
这些将士个个身手利落,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腰间佩着锋利的短刀。
刀鞘是黑色的,上面缠着暗红色的布条,是为了防滑。
腿上绑着利落的绑腿,眼神清亮得像山间的溪水,没有后宫女子的怯懦和算计,也没有朝臣的阿谀和虚伪。
她们看我的眼神里,只有平等和友善,训练时会喊我“沅禾”,而不是“公主”,让我觉得格外安心。
她们从不像皇兄那样皱着眉看我,教起枪术来尽心尽力,毫无保留。
领头的将士是凌霜,听说曾是母后的贴身护卫。
当年母后在猎场遇袭,是她挡在母后身前,胳膊上挨了一箭,至今还留着疤痕。
她一手枪法出神入化,在战场上杀过不少敌人,是个实打实的英雄。
她会手把手地纠正我握枪的姿势,她掌心的茧子比我的还厚,磨得我手背发痒,却依旧耐心十足。
“沅禾,握枪要稳,发力在腰不在臂,你看,这样转腕——
对,就是这样,枪尖才能刺得准、刺得狠,才能在战场上保护自己,也保护身边的人。”
在对打训练时,她也从不会因为我是公主就手下留情。
枪尖扫过我耳畔时带起的风,裹挟着汗水的咸涩和泥土的气息,比后宫里那些熏香、脂粉的味道清爽百倍。